話說狐狸今晚怎變得如此體貼,還懂得體恤下屬,她張了張口:“我……”
我餓了,她想說。
這邊,景耀眸色幽深,他似乎從對方矜持羞澀的神情上看出她接下來的告白。然而天公不作美,緊要關頭,外面傳來惱人的叩門聲。
這裡是暗室,怎會有旁人知曉?
他立馬起身來到門前,一門之隔,來者略顯急促地開口:“殿下,是我!”
夙染?他怎會出現於此?
景耀推開門扇,挑眉看他以及隨後行至的白澤。
“說,你們兩個是如何尋到此地,若是解釋不了,革除職務!”
“稟殿下,我們既然精通奇門遁甲和道教五術,推斷出一人的下落倒是不難。”白澤煞有其事地答道。
景耀卻暗自思量,如若這兩人真是身懷異術,或許能助他尋到秦王甘願以身犯險,也務必要找回的重要之物。
看來此物已重要到不能假手於人,需要他親自出馬。
“大半夜的尋到此地可為何事?”
“屬下見譚侍衛一夜未歸,心下難安。”
“你們倒是情意深厚。”景耀沒好氣地說。
這兩男人相貌不凡,倘若放任他們相處,恐怕會引狼入室。
“他睡下了,有話明日再說。”景耀露出一絲倦意,當即下起逐客令。
可此情此景看在白澤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這半路殺出的混賬太子,竟敢獨佔曇蘿,這架勢,儼然是打算同床共枕,共赴巫山**。
於是,他唇角斜斜勾起,挑釁笑道:“屬下聽聞司樂閣有人投湖,隨後,有位叫麗孃的女子急著出宮。殿下不要去看看嗎?”
麗娘?這不正是曇蘿所說的那名紅塵女子。
“孤且去看看。”景耀反手關上門扇,末了,看向那白澤和夙染,“你倆一同前來。”
夙染齜牙,將這姦夫祖宗十八代暗罵一通,外加終身不舉,半身不遂。
司樂閣內,念奴絞著手帕在屋內來回踱步。
雖說太子殿下待人隨和,卻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相反的,若是觸及到他的底線,豈是會被善罷甘休。
既然她做好了對譚侍衛出手的打算,自是準備魚死網破,只是沒想到,最後竟讓她給逃了。
桌岸上,是一盞砒霜衝調的濃茶,她顫抖著,端起茶盞,茶水倒影出一張落魄的紅顏。
兩年前,她被齊王轉送給太子,初次相遇,她便被那男人眸底的笑容蠱惑,飛蛾撲火般愛的義無反顧。
世間傾慕她的男子不計其數,卻沒有哪一位像玉蘭公子般的他。溫潤如玉的笑容下是捉摸不透,胸有溝壑。她試著接近他,熟悉他,走入他的內心,卻發現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都是惘然。
果然是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玉蘭公子,試問征伐天下混跡朝野的人,又有幾個心思純良手無人命的。他同樣是踩在屍骨上一步步浴血而來,只是多了鎮定,多了從容。
她終於懂了,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會動情,他不容許自己出現任何能被人掌握弱點。當她意識到這點,依舊想著念著,至少他不會喜歡上別的女人。待她成為太子妃,遲早有一天,他會離不開自己。
可她終究是錯了,他不是不動情不動欲,只是沒遇到喜歡的人而已。倘若對方是個女人,她或許能容忍,可對方卻是個男人。
他貴為儲君,怎能有龍陽之好!
她必須要阻止,在事情變得無法挽回前,哪怕毀了這少年也無妨!
杯中芳香氤氳,死又有何可懼。
自她被以舞女的身份贈予齊王后,那些宮女們的冷言冷語讓她顏面盡失,成為笑柄,生無可戀。只是她恨,恨太子為了救那少年不惜跳湖,不惜將自己送上風口浪尖,恨他寧願喜歡一個男人卻獨獨不愛她!
念奴雙眸通紅,一襲慘白的雪衫,緩緩將茶盞置入唇邊。
恰在此時,門扇“砰”的一聲巨響被人大力推開,眼前虛影晃動,下一瞬,手中的茶盞被人猛然摔在地上。
來人抬起溫和的眼,眸底卻透出輕蔑,清潤如山澗的聲音此時彷彿凝了冰,冷然道:“想尋死?”
“殿下……”念奴柔聲喚道。
“孤既然答應把你賞賜給齊王,自然要保證你是活的……”景耀面色微緩,唇角勾起笑意,在女子期盼的眼神下繼續說道,“只是毫髮無損的送去,孤恐怕難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