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下,那一襲緋紅侍衛裝的少女髮絲飄散,如墨暈染,映襯得那張雙眸緊閉的小臉更顯蒼白。
景耀胸口一滯,猶如被人握住心臟般鈍痛。看見對方雙臂展開,直直墜入湖底,他驚慌失措著,奮力向昏迷中的少女劃去。
終於,他接近了她,伸長指尖抓住對方異常滾燙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臉上的偽裝易容被湖水洗淨,露出一張精美絕倫的面龐。然而緊閉的眼,緊閉的唇,無不絞得男子心口生疼。
沒有了嬉笑怒罵,沒有了靈動狡黠,她脆弱的就像浮萍,就像紙鳶,就像飄蕩於天地間的一抹孤魂,輾轉世間,隨時會飄散而去。
男子探出顫抖的指,一遍遍撫著灼熱的臉,一縷縷梳著飄散的發。他痴痴凝望,眼中溢位自責的疼。
看著那抹櫻唇在水中漸漸泛白,他輕輕闔眼,俯身間,含住柔軟的唇瓣渡氣於她。
指下是厚實笨重的金絲軟甲,景耀略一思索,便將軟甲脫落開去。失去軟甲的掩蓋後,胸膛上感受到高聳的綿軟,他侷促地發現,為何譚侍衛會糾結於一件金絲軟甲,甚至對他再三退讓,忍氣吞聲。
她,確實很需要。
碧波下,兩人靜謐相擁,月青色與緋紅交織一起,就像溫柔纏綿的蝶戀,旋轉飄舞的紗絹。
湖岸旁,侍衛們三三兩兩地潛入水中,搜尋殿下的蹤跡。
水面再次有了動靜,一墨髮男子抱住“少年”從水中浮起。眾人爭相望去,見懷中的少年埋首於太子胸前,看得不甚真切。
景耀走向岸邊,鳳眸冷冷掃向矗立在旁的念奴,看得她心下一驚。
“殿下,我……”她小聲囁嚅著,終究道,“念奴不過有事想囑託譚侍衛,不曾想他卻跑來投湖,怎麼會這樣……念奴真的不知情啊……”
他徑直走過念奴身旁,冷然道:“是與不是,待他醒來自見分曉。”
念奴臉色煞白,果然,他對這少年是不同的!
景耀抱著曇蘿走出司樂閣,正欲前往太醫院,他垂眸看向懷中的女人,不可,既然她隱瞞身份自然有苦衷,此時還是回景仁宮合適。
床榻上,曇蘿悠悠醒來。她尚未睜眸,便感受到身下平坦寬闊的木板,細滑柔軟的錦綢。為此,她感嘆一聲,轉過身繼續昏睡。
“既然醒了,為何不睜開眼?”頭頂傳來男子溫潤的聲音,似乎還透著一絲寵溺,半分無奈。
曇蘿眨眨眼,裝作剛剛甦醒的姿態,神色迷濛地打量起周圍。
“太子爺,屬下這是怎麼了,這又是何處?”她看著陌生的房間,依稀記得自己昏迷前中了嬌聲顫,最後跳入水中舒緩燥熱。
她萬萬沒想到,只是嘴上說說的裝暈,到最後會暈的這麼徹底。
“這是孤的暗室,沒人會打擾到我們。”他含笑開口,特別是我們這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曇蘿瑟縮入錦被,今夜為何覺得太子變得格外風騷,那含情脈脈的小眼神,簡直能將人拆骨入腹。
等等,含情脈脈?她再次探究看他,心中湧起不安的念頭。
“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曇蘿偷偷掀開錦被望向裡面,若是她的衣物被人換過,就說明狐狸已然知曉自己的身份。
錦被下,依舊是此前穿戴的緋紅侍衛裝,金絲馬甲也在,看來這回是有驚無險,嚇死老孃了。
“別瞅了,孤用內力替你烘乾衣物。一個男人還怕被人看麼?”此話倒是不假,盛夏衣物輕薄,弄乾不難,至於那件金絲馬甲,前不久也被宮門們打撈上來。
景耀溫和的眼眸落在少女臉上,他在等,等對方的主動開口。若她執意隱瞞身份,就說明她真的對自己毫無旑旎念頭。
然而,她只是舒緩眉頭,如釋重負般閉上眼眸,繼續睡覺。
景耀緊繃的唇角不自然地抽起,聲音更是冷了幾分:“你就沒話想對我解釋?”
曇蘿復而睜眼,愣愣看他。這狐狸前一刻還溫柔似水,下一瞬便冷若冰霜。她蹙眉,解釋?解釋什麼?
“爺,太子爺,我的親大爺,你可要對屬下做主啊!”她哼哼唧唧,好不委屈,看得景耀心軟的一塌糊塗,百鍊鋼終也化為繞指柔。
“你且說來,孤自會為你做主。”他柔聲哄道,溫柔似水。
曇蘿也不是有苦自己咽的主,秉承能扳倒一個是一個,兩個湊一雙的原則,她將此前發生的事情外加添油加醋地娓娓道來。
話畢,她瞅瞅景耀的臉色,又黑又臭,嘖嘖,看來那念奴要好自為之了。
“你受委屈了。”景耀發表讀後感,一雙玉手柔柔搭上她的皓腕,眼底閃著星辰般的光彩。
曇蘿拼命點頭:“委屈,實在是太委屈了,爺必須得給屬下報仇。”
她順竿往上爬,忍氣吞聲是她的風格麼?
“除此之外,你還有話想對孤說嗎?”景耀再三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