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眾人皆是一愣,成庸已推開兩個婆子,將母親擁在自己懷中。不等兩個婆子再去拉扯,元熙已進了門,徑自搶過馮媽媽手中的筷子。
一雙雞翅木筷子在油漬凝滯的湯盆裡攪了攪,挑起一筷子紅花瓣兒,紅的如火,十分耀眼。元熙唇角微微一勾,調笑道:“破案了。”
尤氏對元熙敵意難消,聽她這樣一說,心裡格外的不自在:“三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案早就破了,三小姐再說,未免有馬後炮之嫌吧?”
元熙搖搖頭,將筷子尖兒的紅花在尤氏眼前晃了一圈兒,冷笑道:“姨娘,管它馬前還是馬後,能打響就成了,你說是不是?”
尤氏知道這會兒跟元熙在這兒鬥嘴極不合適,當務之急就是把俞氏陷害何青青小產的事兒蓋棺定論。
尤氏往老太太懷裡一撲:“老太太是知道的,我只有成臻一個兒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孫兒,偏就這樣沒了。那孩兒好歹也是咱們衛家的香火,老太太,您可得給媳婦做主啊!我實在不敢和這樣的毒婦住在同一屋簷下了!”
“你說誰毒婦!”成庸見母親被尤氏辱罵,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剛說一句,便被衛東書厲聲喝退了。
有成庸這一吼,尤氏哭的更兇了。她是不達目的是不罷休,老太太怎麼呵哄也哄不好,只能巴巴兒的望向衛東書。衛東書擺擺手:“把俞氏先帶下去。”
“慢,”元熙伸手一攔,又把那筷子紅花伸到衛東書眼前去了:“爹,您看這紅花有什麼不對?”
衛東書是生意人,自是看不出這紅花的異樣。馮媽媽向尤氏望了一眼,低著頭不說話。
元熙笑道:“爹,這還看不出嗎?這紅花根本就沒有煮過的痕跡。”
衛東書一皺眉。元熙將筷子伸到馮媽媽眼前,正色道:“藥房裡拿來的都是風乾紅花,熱水泡過,花瓣舒展。溫水或冷水泡過的就大不相同,一片花瓣有可能一半泡開,一半泡不開。這點,連茶房裡煮貢菊水的丫頭都知道。”
老太太略一琢麼,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溫水沏花茶沏不開,這情形倒是常見。
元熙見老太太認同自己的觀點,便道:“若紅花是俞姨娘加在湯裡的,一定是煮熟的,又豈能是現在這樣,黏黏答答伸展不開?”
元熙一轉頭對尤氏肅然道:“所以,尤姨娘,殺害你孫兒的另有其人。”
衛東書本就不大相信,一聽元熙所說,連聲說了幾個是,叫人把俞姨娘放開。俞氏縮在成庸身旁,委屈的淚水漣漣。
俞氏的危機算是解了,老太太心裡卻越發不舒服了,指著馮媽媽:“你說,是誰指使你往湯裡放紅花?”
馮媽媽通的一聲跪下地上:“老太太,我可冤枉死了,這紅花根本不是我放的,又何來的指使呢?”
尤氏也道:“是啊老太太,馮媽媽是我房裡的人,這何氏肚子裡懷的可是我的孫兒,虎毒不食子,您不會連我也懷疑吧?”
老太太伸手把尤氏拉了起來:“我不是懷疑你,我是不放心她!”
馮媽媽靈光乍現,猛然叫道:“老太太,您不能相信她們的一面之詞啊,俞姨娘方才還說我虐待何姑娘,但您也瞧見了,我不過是給何姑娘刮痧而已。他們這是存心冤枉我,萬一她們就是把湯放涼了再加紅花,也未可知。這般,不僅陷害了老奴,還給她們自己脫了罪,您可要明察啊!”
衛東書皺起眉頭,心裡暗自反感,這潭深水何時才能澄清?
元熙冷笑一聲:“馮婆子,你口中的這個‘她們’,可是連我也包含進去了?”
馮媽媽下意識的想回答一個是,但又見尤氏悄然給她搖了搖頭,便縮著沒說話。
元熙厲色道:“你竟敢誣陷本郡主?”
馮媽媽周身一顫,心裡一陣狂跳,誣陷姨娘事小,而郡主的朝廷的命婦,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尤氏忙把話接過來:“元熙啊,你也別太多心,你這幾日為你二哥奔走,姨娘也都看在眼裡。懷疑誰也懷疑不到你頭上啊。我知道你素來和這毒婦親近,但這個時候,你可得恩怨分明。”
尤氏一番話仍死咬著俞姨娘是毒婦不放,又說元熙和毒婦親近。俗話說及墨者黑,這擺明了是在說元熙是非不分嗎?
元熙舔舔嘴唇:“姨娘是在教訓我嗎?”
若在從前,老太太不說,衛東書也也教訓元熙兩句,但如今元熙已經封了東林郡主,實在沒理由讓一個姨娘在元熙面前充什麼長輩權威的角色。衛東書吁了口氣,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