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靠在她的背上,聲音很輕,輕到他自己彷彿都聽的不甚清晰。
“藍藍,對不起!”高旻朗說著,手伸到芷藍的腹部,然後溫柔的幫她揉著:“我聽到真相的那一刻,差一點瘋掉,我知道這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滅頂之災,換做別人,我定會不計任何代價讓他血債血償,可是他是我爸,我要怎麼辦呢。我自己的媽媽被爸爸害死,你說,我是不是造了什麼孽。所以上天才會這樣對我。”
芷藍睫毛下的眼睛滾動著,她知道,這件事情對於高旻朗是一種怎樣的打擊,他是男人,所以除了那天晚上酒吧買醉,他沒有暴露出任何情緒,他一個人默默的接受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能怎麼辦呢?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那個男人可以冷血殘忍到這般地步,不久逼她離開嗎?可是,真的要離開嗎?芷藍痛心的再次閉上雙眸,眼淚劃過臉龐枕頭上頓時就被浸溼,那片汙漬越來越大。
聽到芷藍呼吸凝重,高旻朗一驚,他稍稍起身,手肘抵著柔軟的床墊,頭已經放在芷藍的脖子上,他輕聲問:“芷藍,你醒了?”
芷藍沒有回答他,她是閉著眼睛的,也許高旻朗只是猜測而已。果然,沒有得到答覆,他又重重的躺下去!
“芷藍,你跟我說說話,好嗎?說說你的想法,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更應該多溝通,多交流,不是嗎。不要把你所有的想法都悶在心裡,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芷藍終於有了動作,她起身,掀開被子,下床,口中低聲說道:“我餓了。”
“我去給你熱菜!”高旻朗動作麻利的像是經受過特殊訓練一樣。起身,穿鞋,然後不見了蹤影。
芷藍失笑。這麼可愛的人,她忍心要離開他嗎?
從衛生間出來,高旻朗已經把飯菜端上餐桌了。芷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會,便學著不去苛責自己的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跟自己的胃過不去。所以坐在餐桌旁,看著那幾道賣相很好的菜,芷藍的食慾還是挺旺盛的。
“吃吧!”高旻朗坐在芷藍身邊,也拿著一雙筷子,給芷藍夾菜!
“你吃過了嗎?”芷藍問。
“嗯!”
“再陪我吃點吧!”
高旻朗趕緊起身自己去盛飯,並且是大大的一碗。芷藍看了他一眼,忍住笑問道:“不是吃過了嗎?怎麼還吃那麼多,晚飯不宜吃太多!”
高旻朗低聲笑:“跟你一起吃飯,食慾總是不受控制!”
芷藍沒在說話,高旻朗也保持靜默,能夠聽到的聲音,除了筷子與盤碗發出的合奏,就只有他們輕微的呼吸聲了。芷藍雖有食慾,但是飯量一向很小,吃了一小碗米飯,她就推開了碗!
然後雙手抱在胸前,身體重重的靠在椅子上,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高旻朗!
許久,她說:“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我爸爸的錯,錯在他不該覬覦一個已婚的女人,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對於兩個家庭都是致命的!因為是女人,所以對於奪妻之恨我無法感同身受,所以,你...爸爸心裡的恨到底達到了怎樣的巔峰,我不曾知道,可是十年過去了,他依舊能夠殘忍的把真相說出,這說明,他根本就無法忘記我爸爸對他的傷害,我爸爸不在了,所以這種恨自然而然的就轉嫁到我的身上了!可是,我始終認為,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至少要隱瞞你媽媽的死因真相,這對於你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高旻朗咀嚼著口中的飯菜,似乎那不再是美味,不然,怎麼會那麼難以下嚥。他的喉嚨滾動了下,可是那口飯菜卻怎麼都咽不下去,他站起身,進了衛生間,吐掉了!
再出來,桌子上多了一杯白開水!他端起來,咕咚咕咚幾口,白開水就見底了。還像剛才那樣,他坐在芷藍的身邊,但是卻比剛才近了些,他靠在芷藍的肩上,幽怨的說道:“活了二十八年,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父親竟是那樣的人,似乎他生命裡最快樂的事情,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傷害他人。因為他,我走了那麼多彎路,錯過了那麼多景色,傷害了最愛的人,到頭來,我最該恨的竟是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芷藍,你說,為什麼上帝那麼不公平!你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該如何面對你?你對我笑,我想到的是對你的傷害,你對我哭,我更加自責,你對我不理不睬,對我關心備至,無論對我做什麼,我想到的,都是十年前,我不惜一切代價對你的傷害...”眼淚溢位眼眶,像兩條孤獨綿長的公路,沒有盡頭,他哽咽道:“芷藍,我們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