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旻朗以為那是一個再顯而易見的答案,可是在此刻,在父親問出這個問題時,他看著父親,或痛苦,或沮喪,或內疚,或無助的神情後,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不簡單。一陣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但他還是強裝鎮定的再一次跟父親確定:“不是莫叔叔的酒後駕車撞死的?”
高博光緩緩低下頭,不敢直視兒子的視線,他甚至不敢聽到此時兒子的呼吸聲。那樣急促,那樣不安!
“是,也不是!”
高博光的回答,越發值得深究。
“說清楚!”高旻朗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有些疾言厲色。
芷藍一路走,一路走,其實很遠,她自是想著,走到不想走的時候,就打個車。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即便是平底鞋,寬鬆的衣褲,可是四十分鐘過去,她早就氣喘吁吁,累到癱了。
“要加強鍛鍊!”芷藍這樣告訴自己。
在路過的一個公園裡稍微坐了坐,起身之後還是攔了一輛計程車。到達高旻朗所在的小區時,已經是十點鐘了。在樓下徘徊了許久,芷藍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去。
就算上去,該說些什麼?跟高博光比,她道行實在是淺的很,也許還為張嘴,就會被他的氣勢所駭,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她不想只讓高旻朗一個人努力,自己提心吊膽的坐享其成。
話說回昨晚,高旻朗給她發那麼多條微信,又打過那麼多電話,她均未回覆,也許他還在生氣。
其實她也檢討了,她不該那麼任性。他壓力已經很大,這個時候,本該多擔待,多鼓勵,多陪在他身邊的,哪怕不說話,他也是心安的。
這麼想著,芷藍覺得自己昨晚是有些過分了,於是主動討好他,給他撥了電話!只是...無人接聽。
也許是工作太忙。
芷藍只有高旻朗家的鑰匙的。索性直接上了樓,電梯停下,剛剛開了門,就看見眼前的男人。
雙眼有些紅腫,雙手握成拳頭,臉上毫無表情,冷的像是掛著厚厚的冰霜。見到電梯裡的人,他先是一愣,不等芷藍走出電梯,他一步跨進去,一隻手緊緊抱著她,一隻手按了負一層的標識。
芷藍呆呆的,很想問他怎麼了。但是電梯轉瞬急下,她只有這樣被他抱著,心也跟著電梯一起往下沉,就算不問,她也能夠猜到,他這樣動怒,一定是跟他爸爸談崩了。
車庫裡,密密麻麻的車子,她被高旻朗拉著,左轉右轉,然後按了下手中的鑰匙,車子給出回應。
直到坐在車裡,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芷藍看著他的側臉,輪廓分明,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早已不在生動的眼睛,眉目清冷,嘴角還在顫抖。
高伯父到底說了什麼,才會讓他如此動怒?芷藍想不到!
事實上,芷藍確實想不到。
高旻朗坐在那裡,知道此刻他還心有餘悸。看到芷藍的那一刻,他慶幸自己出來了,若是晚了一步,芷藍開啟房門,聽到他和扶起的談話,那對她真的一場劫難。
可是,對於自己何嘗不是劫難。
在他的逼問下,高博光才一點點的還原了十年前的真相。
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媽和你莫叔叔的事情。我人雖不在家,可是,我身邊的人,我的秘書,我的員工,他們比我更關心我的私生活!”
那一年,高博光還是一個企業的老闆,生意遠遠沒有現在大,但是正是因為有要做大的野心,他才四處奔波,到處簽單。他的內心何嘗不想停下來,給妻子和孩子多一些陪伴,可是,他怕停下,哪怕些許的繾綣時光,都會讓他失去鬥志,從商這麼多年,他實在是太累了。但是公司剛剛有些起色,他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他想著,只要能給她們最好的,失去的那些時光,遲早會補回來。
“聽到你媽媽和你莫叔叔的事情時,是在公司的年會上。”高博光接著說:“我喝的有些多,跟所有人說了抱歉,秘書送我回家了。那時候,我們住的房子並不大,一進房間,就遇到了你媽慌亂的從臥室出來...因為醉酒,也許智商受到了限制,我竟沒有多想。躺在臥室的床上,我難受的翻來覆去,但是衣櫃裡窸窸窣窣的聲音,依舊沒有逃過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