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沙發上的人,疑惑的問,“沒去上班?”
“嗯。”
高博光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察言觀色的本事更是與生俱來,簡單一個字,他就知道,高旻朗今天似乎並不開心。
“等我?”
“對!”
簡單的一問一答結束,高博光就坐在了兒子對面,看著他有些陰鬱的臉,接著問道:“有話說?”
“要不要喝水?”高旻朗答非所問。實則是聽到了他輕微的喘息聲,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平時身體欠佳,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多遠,但是臉卻有些紅,呼吸不穩。
“有沒有冰鎮的礦泉水?”
“已經九月中旬了,天氣轉涼,你確定你還要喝冰水?”高旻朗不容自己的父親再解釋,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總覺得這小子今天怪怪的,高博光感覺向來很準,猜想一會他要跟他說的話,定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幾口,溫水下肚,手裡就只剩下了一隻空蕩蕩的杯子,他也不放下,在手裡把玩著,然後問高旻朗:“要說什麼?”
高旻朗頓了頓,看著眼前的父親,垂下眼瞼,像是敘述一個故事一樣娓娓道來:“十年前,我媽出車禍,人剛送到醫院,就已經毫無生命體徵,我從學校趕到,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那算是我人生的一大憾事。當時在太平間,你跪在她面前,泣不成聲。你說你恨自己把時間都用來做生意上,沒有好好陪陪她,你說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你一定會權衡好金錢和家庭,你還說,只此一生,你都不會再有女人...這些你還記得嗎?”
說完這些,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男人的反映。十年,也許是太漫長,漫長到,也許他根本早就忘記了那些話,那些在他這個兒子心裡能夠銘記一輩子的話,也許在他說出口的時候,竟是隨機組織的語言。
為什麼這樣所,因為他的爸爸竟然沒有一點反映,他目光怔怔,好像在努力回憶什麼,高旻朗不急於聽到他的答案,可是許久,高博光把手裡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攤開手,聳聳肩,皺著眉頭問道:“我這樣說的?”然後像是自問自答一樣:“也許時間太久了,真的沒有印象了。”
“你是真的想不起來?”說著,高旻朗開啟手機,把昨晚拍下的照片放到自己父親面前,繼續道:“還是說,你只是想給你自己違背諾言找一個合適的藉口?”
高博光的餘光掃過手機上的照片,本來傾斜的身體突然正了正,照片並不清晰,但是足以分辨出,照片上的兩個人是誰。
“這個...”他想解釋,但似乎一切都晚了。
“很不巧,昨晚在車裡看到了,就拍下了,也許這樣才更有說服力!”高旻朗收起手機,不動聲色的把照片刪掉,然後問道:“是不是覺得十年太久,我媽媽的音容笑貌在你心裡早就一文不值,所以才這想要這麼迫不及待的給我找一個小後媽?”
“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高旻朗兩隻手握住一起,竟然有些微涼,使勁搓了搓,才算有些溫度。
“你也說了,十年。十年才有了心愛的人,難道還算迫不及待?”高博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呼啦一下,窗簾被拉開,耀眼的陽光灑寬闊的客廳,也撒到高旻朗身上,但是他並未覺得溫暖。
“這麼說,你是認真的?”兒子問道。
“未嘗不可呢?”父親回答。
高旻朗笑了,陰鷙的表情不其然的爬上臉龐,笑意逐漸消失:“我媽離開十年,我並不是想阻止你想要得到幸福的腳步,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是她?難道,年輕漂亮,才是你們這個年紀尋求真愛的標配嗎?她比芷藍還要小好幾歲,你認為這樣真的好嗎?還有,你前一天問你是否認識她,你想都沒想就說不認識,可是隔天,我就看見你們在馬路上卿卿我我,親密無間,你到底把我這個兒子至於何地?你到底為什麼要騙我?”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一連串犀利的問題,逼的高博光躲無可躲,也許這個時候再說那不過是逢場作戲,想必他也不會信了吧,自己的兒子,他再清楚不過,之所以揪住這個問題不放,未見得是他有多關心他這個做父親的私生活,不過是想給他和芷藍的感情,開闢一條康莊大道。
可是,真的要說出來嗎?該如何啟齒?
高博光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眉頭促成一團亂麻,手指不經意的攥緊,像是在做一件什麼重大決定一般難以取捨。
罷了,這件事,壓在他心裡十年,幾乎快要把他壓垮...說出來,也許他不會好過,但旻朗有權利知道真相。
“你...”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問出口:“你知道,你媽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