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個,容治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加固堤壩,前幾日的確有人在朝堂上提起了此事。
但是此事一經提起,戶部的人就率先跳出來哭窮。這還是小,畢竟戶部的人遇到什麼事情他們都出來哭窮,他們哭窮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慣例。反正到了最後,哪怕他們再不願意,這筆錢該出的時候還是得出。
可是問題就在這個修河堤的人選上面,有人上書提議讓工部尚書親自去。但是工部尚書自認年事已高,難經奔波。
然後朝臣們又吵了起來,按理來說,工部尚書去不了,工部還有侍郎,怎麼都不至於挑不出人來。
但是工部的兩位侍郎,一個年歲尚輕,難以服眾,一個是管黨之人,年歲雖大,但是是新調來工部的,對工部的事宜並不熟絡,也不能服眾。
若是叫兩人之中的任意一人去,都辦不好這件事,可若是叫兩人同去,又該以誰為主呢?遇到了大事,總需要有人拿主意。
太傅的人忙著科舉的事情,眼下也抽不出多餘的人來。這事在朝廷上一連吵了好幾日,都沒爭出個結果來。
眼見七月將至,再不派人去加固河堤,到時候黎江決堤,又是數不盡的百姓流離失所。
容治面色勉強,“朝中卻有此意,只是人選還沒有敲定。估計還要幾日。”
“還要幾日啊——”李盛襲微微皺眉,面上浮現憂慮,她不免說道:“只怕拖延不得了,再拖下去,就算有銀子也加固不得了。”
畢竟不是銀子一下去就能著手開幹,層層盤剝下去,銀子還能剩多少還兩說呢?更何況是還要做事。
“我朝人才濟濟,難道還挑不出個人來嗎?”李盛襲滿臉疑惑,嫵媚的眼眸中充斥著不解,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的諷刺。
所為人才濟濟,不過是粉飾太平的話,用來騙一騙平民百姓罷了。
就拿這事來說,又能力有資歷的不想去——別說什麼年事已高的鬼話。北齊的工部尚書年紀再大也大不過孟頌延,孟公尚能多地奔波,工部尚書如何不能?
只不過是因為工部尚書人老成精,不願意得罪人,又不想在自己手上砸了事情。要知每每修築河堤,不知有多少官員會把主意打到銀子上去,一個弄不好,不是得罪人就是壞了事。加之此去黎江遙遠,路途奔波,沿路又不太平,盜匪橫行,工部尚書這才不願意去。
至於剩下的幾個,年歲輕的難以服眾。年歲合適的,能力不夠。就算三個條件都滿足了,也有可能是一個貪腐之輩。
偌大一個北朝,不過遇到一兩件事情,就拿不出人來了。孟太傅倒是可以親出望京,可是他離了中央,三省六部一干事宜,又要誰拿主意呢?
李盛襲看似無知不解的話落到容治的人耳中卻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刃,可他不得不繼續為朝廷粉飾太平,說出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朝廷做事,自有考量。加固河堤並非小事,多有斟酌也在情理之中,三娘子不必擔心。”
“妾身雖為女流,卻也知有一句話叫做‘事不宜遲’。妾身手下不少兄弟在黎江兩岸還有親眷,他們是否能夠等到朝廷斟酌之後還未可知。也不知是不是黎江的水淹不到望京,所以京中官員才能百般斟酌,倘若迫在眉睫,應當很快就能……”
說到這裡,李盛襲忽而花容失色,彷彿意識到了自己說的都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她忐忑又惶恐的看著容治,“妾身失言,還望郎君念在妾身不過是深閨婦人,無知愚昧,不要怪罪妾身此言。”
“三娘子不必如此。”容治勉強說道,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並不是因為氣李盛襲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