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懸著一顆心,聽了他的話,誰也不再說什麼,都退了出去,僕人們一桶一桶將涼了的藥汁拎出去,又將熱的倒進來。
屋裡重新溢滿藥香,楚霖將輕如一葉的杜梅抱在懷裡,她昏昏然,無知無識,他眼含熱淚,痛徹心扉!
“爺!”門外傳來趙吉安惶恐的聲音。
“又出了什麼事?”楚霖眸色血紅,聲音冷如冰錐。
“宮裡又來了一道聖旨!”趙吉安額頭上汗涔涔的,在杜梅性命攸關的時刻,他的爺真的會發瘋殺人。
“就來!”楚霖忍了又忍,將杜梅放回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義侯乃大順朝忠臣良將,福澤庇佑後人,其長孫女清河郡主杜梅,靜容婉約,麗質輕靈,風華雅悅,雍和粹純,即日起冊封為梅妃,大婚另擇吉日,欽此!”
這次來的是李公公,他半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直接宣讀了聖旨。
突然到來的聖旨宛如晴天霹靂,將楚霖震得愣在當場,其他人也完全懵了。
“這是什麼狗屁聖旨,簡直是要阿梅的命!”慕容熙一下子站了起來,嘩的一聲展開了玄鐵扇,直逼上來。
“你……你不要亂來!”李公公見他氣勢洶洶,嚇得直往楚霖身後躲。
“這是誰出的餿主意!”楚霖心如刀割,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眸光凜冽殺人。
“聖藥被驗出是假的,我半刻不敢耽擱,進了宮就去回稟皇上,誰知皇上轉眼就讓我來宣讀聖旨。”李公公膽戰心驚,瑟縮地說。
“都是我害了梅子!”許氏跪在地上哭,她極力壓抑著,發出小獸一般的嗚嗚聲。杜櫻更是緊緊捂住嘴,哭得淚流滿面。
“姨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楚霖半跪在地上,抱住許氏的肩膀,急切地問。
“梅子外祖母是萊洲神女族大祭司,大祭司生來有預見未來的能力,這種能力會隨著成親而消失,故而,歷代大祭司都是滅情絕愛的,如若不然,三代必遭天劫。
她外祖母預見的是盛世太平,而我預見的是那場天下浩劫,皇上必然是想要知道梅子所預見的未來是什麼樣子,這才強行納妃,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許氏後悔不迭,哭得肝腸寸段,一下子昏厥過去。
她身子本不好,杜梅的傷勢牽著她的心,這會兒聖旨納妃,分明是要強行拆散杜梅和楚霖這兩個彼此深愛的人,若遵聖旨,杜梅即將殞命,若不遵聖旨,所有人都要陪葬,這讓她這個母親怎麼抉擇!
鍾毓見許氏昏了過去,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抱住她,猛掐她的虎口,一時間,七尺男兒也紅了眼眶。
“如今只有殺了這幾個閹人,只當沒聽到聖旨,咱該怎麼做還怎麼做!”慕容熙一把扯住李公公,玄鐵扇抵在他的咽喉處。
“我……我們出來,都是有……有登記的,若是……若是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回去,宮中侍衛會……會追查的,你們……你們……”一旁的小內侍早嚇得兩腿發軟,哆哆嗦嗦,說話都不利索。
“哼!這樣的皇帝,只要江山權勢,罔顧他人意願性命,你信不信,我連他也殺!”慕容熙狐狸眼微眯,迸發出攝人的光芒。
“聖上口諭!”外間突然又傳來樊公公尖細的聲音。
楚霖朝慕容熙搖搖頭,後者只得收起了玄鐵扇,轉而抵在李公公後腰,挾持他一起跪在地上。
“奉皇上口諭,皇太后鳳體違和,頭風發作,即刻宣燕王宮中伺疾,半點不可耽擱!”樊公公瞥了眼跪著的楚霖,露出一臉假笑,“燕王,咱們走吧。”
楚霖的眼角餘光已經看見院裡站立的宮中侍衛,他們的鎧甲和刀劍反射著冰冷寒光,他深知,此刻若敢硬來,這屋裡的人必然難逃劫難,就算能殺出一條血路,到時只怕已經耽擱了時辰,救不了杜梅,還得連累大家四處逃亡。
“稍等,待我換了衣裳,就隨你去。”楚霖淡淡地說了一聲。
他轉身往自己的屋裡去,趙吉安很快跟了過來。
“一會兒,讓石頭跟我走,你留在這裡相機行事,我這一去,只怕不到明日也出不了宮。如今只能用第三種法子救杜梅。
你記著,我走後,讓趙狄將暗衛全撒出去,燕王府五十步以內,任何人不得靠近,哪怕是聖旨欽差也全部控制住,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為她爭取救命的時間!”楚霖一邊換衣,一邊臨危不亂地細緻安排。
“屬下明白!”趙吉安喉頭髮堵,點頭答應。
“你們去外面站一會兒。”楚霖走到床前,半跪了下來。
趙吉安看了眼小七,兩人出去,反身將門關上。
“梅兒,別怕,無論你將來變成什麼樣,都是我最心愛的人!天地廣袤,舍了這裡的一切,我們可以過得很快活!”楚霖將臉埋在杜梅的手心,輕輕摩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