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就著門前的下馬石,自個下了馬,和慕容熙兩人牽馬進了院子,老者反身關上門。目之所及,這院子並不大,院牆邊種著一溜不高的花木,將一座三進的屋子掩映其間,外人打外面看進來,只道是尋常的小門小戶人家。
“吳伯,不拘什麼,給我們做些吃的,越快越好。”慕容熙將韁繩交給老人,交代了一句,便帶著杜梅往大屋裡走。
屋裡十分寬敞,佈置也簡潔舒適,慕容熙似乎很熟悉這裡,很自然地給杜梅泡了一杯茉香花茶。
“這裡又與竹園拙園不同,你到底有多少房子?”杜梅坐在老舊的椅子上,四下打量。
“狡兔三窟嘛,我是做買賣訊息的,怎能讓人堵了後路?”慕容熙桃花眼上挑,嘴角彎彎,把那些兇險說得宛如平常。
不大一會兒工夫,一個清爽乾淨的老婦人端著兩海碗熱騰騰的麵條和幾碟小菜來了。
“吳嬸,我想這口好久了。”慕容熙挑起麵條,吹了吹,垂涎三尺地說。
“少主只管吃,老婆子也只會做這個了。”老婦人笑了笑,欠身退出去了。
杜梅望著眼前的大碗,細長微黃的麵條浸在飄著蔥末香菜末的湯水裡,碗邊鋪著一圈切得極薄的滷牛肉,因熱氣燻著,牛肉邊角翹了起來,中間是七八隻紅彤彤蜷曲的大蝦,又有切成兩半的滷雞蛋、鴿蛋般大小金黃的圓子散佈其間,黑木耳、綠青菜、
白豆芽隱約可見。
“快吃啊,我知道你是做吃食的,可吳嬸這碗雜燴麵,可是做了三十年的,所有滷肉滷蛋都是老滷熬製的,味道香著呢。”慕容熙邊說邊吃,狼吞虎嚥。
杜梅將面拌了拌,挑了一筷子麵條,送到嘴裡,果然鮮香撲鼻。面是鹼面,勁道有咬勁,混著入口即化的薄牛肉,夾著蔥末香菜,一口吃了,唇齒留香!
兩人熱熱吃了面,原本走了一路的寒冷都被趕跑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院外,更夫一路敲著鑼過去了。
“子時了,你洗漱歇著吧,有事找吳嬸,這院裡只有他們夫婦兩個。”慕容熙站起來,見杜梅似有尷尬,又接著說,“我回去了,明兒一早再來接你去見人。”
“哦……好。”杜梅垂頭應了。
吳嬸隔了會兒進來,十分殷勤周到地照顧杜梅,杜梅哪裡好意思,她只要了些熱水,便不肯讓她服侍了。
杜梅舒舒服服洗去一路的風塵和疲憊,想著明天就能找到肯幫忙的人,心裡安定,躺在鬆軟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實在漫長,註定有人無眠,更甚至有人發瘋!
三個多時辰前,石頭匆匆離開燕王府,去巡京營找楚霖,卻被守門的兵士告知,燕王剛剛被召進宮裡去了。
石頭不敢耽擱,驅馬去尋,他在宮門外見到了候著的趙吉安,便把事前原委都和他說了。兩人在宮門外翹首以盼,等的月亮都上了樹梢,才見宮裡的一群小內侍掌著燈,將楚霖送了出來。
“梅兒呢,你怎麼在這裡!”楚霖一見石頭,立時變了臉色。
“孺人正候在燕王府裡,她有事求見。”石頭上前行禮。
“駕!”楚霖翻身上馬,他甚至來不及問清事情,已經一抖韁繩,放馬狂奔了。
墨雲是千里良駒,全力奔跑起來,不要說石頭爆發力差的轅馬,就是趙吉安的紅鬃馬也是趕不上的。
夜間街市空蕩蕩的,飛奔的馬蹄像極了楚霖的心跳,他有些狂喜杜梅能來找他,可又怕杜梅見了蘇慕雲,氣極而去,他要快點再快點!
當他風馳電掣般回到燕王府,一眼看見暗夜裡的胭脂馬拴在燕王府門前,心裡突然放鬆了,還好,梅兒還在!
“梅兒……”楚霖推開自己的書房,裡面空蕩蕩的,還是他早上離開的模樣。他不死心又推開臥房,裡面空無一人,只有多情的風不停地卷著窗幔,揚起,又落下。
“如意!”楚霖暴怒大吼。
他心心念唸的梅兒並沒有等在屋裡,而是撇下胭脂馬,撇下最後一個與他有關聯的東西,決絕地離開了!
“爺!”如意端了一碗參茶進來。
“杜梅,她人呢?!”楚霖一掌將茶盞揮到地上,上好的骨瓷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散的到處都是,而湯汁則淋瞭如意一身。
“她不是在外面候著嗎?”如意鮮少見楚霖這般震怒,她顧不上擦拭身上的汙漬,趕忙跪下,目光瑟縮地說。
“你再說一遍,她在哪兒?!”楚霖一步步逼近,眼中有滔天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