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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炳這話一說,屋裡的人立時吵嚷起來,彷彿滾熱的油鍋裡滴進幾滴水,聲音炸得幾乎把房頂都掀了。
“各位叔伯嬸子,請聽我說兩句。”杜梅站起來,溫和地說。
眾人聞聲都停了下來,瞪著狐疑的眼睛看著杜梅,他們知道她是個有本事的,倒想聽聽她說出個什麼新鮮的門道來。
“我贊成族長說的,鴨子還是一處放養的好,一則不能髒了人用的水源,二則鴨子多了,也不容易落單,被蛇呀狐狸什麼的偷吃。
我剛才注意聽了大家說的緣由,不外乎鴨子混在一處不好分辨,這其實很好解決,咱們過年用的紅綠染料,家家都有,回家化了水塗在鴨子身上就行,只要不是塗在同一個地方,還是很容易區分的。
至於鴨子跑錯自個的窩,那就看各家對鴨子的訓練了,若是一窩鴨子聽不懂主家召喚,就是單給它放一處水面,最終也是七零八落,收攏不住的。
還有鴨蛋,嬸子們放寬心,就我所知,鴨子大多是晚上下蛋,只要防住了野狗和狐狸,是誰家的還是誰家的,斷不會少的。”杜梅聲音不高,娓娓道來,將他們的擔心一一化解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肯將鴨子放在一處,魚嘴口那麼點大,怎麼容得下六百多隻鴨子,那還不跟下餃子似的?”一個男人被杜梅說得沒法反駁,只得還拿魚嘴口太小做文章。
“梅子為了大家好,自願將她家的山林讓出一半擴寬成水面,這樣是不是夠大了?”杜懷炳吐出一口煙,悶聲說道。
“這怎麼可能!天下還有這等好事!”
“財大氣粗啊,這會子就看不上祖上掙的嘍。”
“為博了個好名聲,也真捨得下血本了。”
……
一時間,屋裡人聲喧譁,或猜疑,或嘲諷,說什麼的都有,杜梅冷眼旁觀,她只淡淡得笑,並不出言反駁。
“你這死丫頭,你阿爺要是知道你這麼糟蹋家裡的東西,肯定氣得從棺材裡爬坐起來!”魏氏從屋外撥開人群,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指著杜梅罵。
“阿奶,這正是阿爺的主意啊!他沒和您說嗎?”杜梅突然開口,神秘地問。
“你……你胡說什麼,你阿爺早……早走了,他怎……怎會知道有今天,還和我說!”魏氏被杜梅的話嚇著了,驚恐地瞪著眼睛。
她每天夜裡睡不好,既害怕杜世城,又害怕謝氏,故而身體每況日下,如今瘦得皮包骨頭,顴骨老高。
“我昨兒夜裡做夢,阿爺對我說,我爹本是天神下凡,如今歸了仙位,他的墳冢孤零零的獨自在河灘山林上,對我杜家溝百年氣運終歸有影響,所以還需多些人氣,熱鬧才好,他知道現下大家要養鴨子沒地兒,遂叫我捐助半邊山林出來,只圖日夜燈火通明,人氣旺盛,天神在天上方能保佑杜家溝人丁興旺,財運通達。”杜梅說這話時,眼神堅定,彷彿確有其事。
“你說的,是真的假的?”魏氏被杜梅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阿奶若是不信,等阿爺下次到你夢裡,你一問便知!”杜梅言之鑿鑿,斬釘截鐵地說。
“哎呀,二金是天神啊,難怪梅子做什麼發什麼!”
“這就難怪了,二金下葬的時候,可是下了雨的,‘雨打棺材頭,輩輩出王侯’啊,能得一個天神轉世的孩子,這是祖上積了大德了。”
“還有,還有,二愣子那時候誣陷梅子偷他家雞,差點被雷劈得燒焦了,這定是天神二金乾的!”
“是啦,是啦,有著天神爹護著,杜家二房往後可不得了。”
村人們被杜梅的話一勾,想起多少前塵往事,有些事在記憶裡模糊了,這會兒又鮮活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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