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對魏氏說出實情,只怕過不了兩天,阿爺就從魏氏的態度裡知道了實情,那時可就是杜梅害了他了。
“怎麼可能好,你已經給他喝……”魏氏當然不是傻子,她指著杜梅手裡的煙膏說。
“這是藥,你當是什麼!”杜梅不待她說出來,急聲喝止了。
“你居然這麼跟我說話!”魏氏受不了杜梅的頂撞,正要叉腰發火,可看著滿屋狼藉,又洩了氣。
“阿爺會好的!”杜梅重複了一遍,抬腳離開了。
這自然是句謊言,但杜梅此時此刻除了說這個,其他的什麼也不能說!
杜梅心裡難過,一路疾走回家,許氏見她臉色不佳,也就沒有追問。
這天夜裡突然下了雨,冰涼的雨水一遍遍敲打著窗欞,單調而孤寂,杜梅睡不著,點了燈,窩在床上,將賀聯送她的那本醫書找出來看。
杜世城的肺病已然病入膏肓,但她心裡仍存一絲僥倖,只盼著在書裡找出個法子來起死回生。
“梅子,你怎麼還沒睡?”許氏披著衣裳推門進來。
“這就睡了。”杜梅慌忙將書藏在被子裡。
“你這孩子,看書也不將油燈撥亮點。”許氏嗔怪地說。
“娘。”杜梅見被發現,臉上紅了,撒嬌地說。
“你阿爺是不是不好?”適才杜梅回來的時候,許氏就發現她的情緒不太對,這會兒又見她檢視醫書,必是為這個了。
“阿爺怕是……”杜梅沮喪地垂下腦袋。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盡力了,便是最好。”許氏上前摸摸杜梅的頭髮,安慰道。
“我知道。”杜梅伸手抱住母親,偎依在她並不寬大的懷抱裡。
“你鍾毓舅舅可有法子?”許氏低聲問。
“舅舅給了止疼的煙膏,我今日給阿爺針灸,他倒覺得舒坦,只這些都救不了他。”杜梅輕嘆。
“既已如此,迴天乏力,煙膏總歸毒物,若針灸能讓你阿爺活著少受些罪,你便常去給他看看吧。”許氏是個心腸極軟的人,二金不在了,她心裡一直還是把杜世城當長輩看待。
“嗯。”杜梅點點頭。
“早些睡,夜裡清冷,仔細著涼,明日再看吧,這雨下得綿綿密密的,怕是一時不得晴了。”許氏將杜梅的書拿到桌上,將燈火捻小。
杜梅很乖地躺下,許氏幫她掖了掖被角,裹緊了衣裳,關門出去了。
第二日,雨果然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杜桃和杜桂和林家三個男孩去上學了。杜梅沒法出門,便和杜櫻在家給小鴨們換窩,打掃鴨棚。
杜梅姐妹一直忙到吃午飯,許氏做了紅薯粥,煎了南瓜餅,杜松已經長了滿口的牙,他坐在自個的小車裡,抓著南瓜餅吃得滿嘴油膩膩的。他剛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著說話,十分愛表現,纏著許氏說個沒完,簡直是個小話嘮。
“姐,吃!”他看見杜梅和杜櫻進了廚房,立時眯著眼睛,獻寶似的,將自己啃了一半的餅遞上去。
“看你的口水!”杜梅洗手淨臉,拿了巾子給他擦拭。
“嗚,嗚。”杜松抗議地叫。
“別管他了,吃飯吧。”許氏端了一碟梅乾菜燒肉出來,笑著看他們姐弟。
“肉,肉。”杜松舉著胖胖的小手,兩眼冒光地盯著碟子。
“給。”杜梅搛了塊五花肉,夾了一半,塞到他嘴裡。
五花肉燒得極爛,油脂都沁入到乾菜裡去了,吃著並不肥膩,杜松幾口就將肉抿了。
“嗚,要。”他伸著小舌頭,像個小狗似地眼巴巴看著杜梅。
————
加更,感謝書友57224758捧場支援,感謝各位默默的推薦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