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聽見二愣子的名字,面色僵了下,但很快恢復了。
此時夕陽落山,夜幕慢慢張開,天色暗得只看見腳下,杜梅從大丫家出來,餘氏非要送她。
“師孃,有事嗎?”走出一段路,杜梅低聲問。
“你可真是個七竅玲瓏的孩子,我只想問問二愣子。”餘氏被猜著了心事,也不惱,反倒誇獎了她一句。
“二愣子以前是混些,都是被沒錢逼的,如今在我的鋪子上做活,既沒偷奸耍滑,也不作奸犯科,一年也能掙上十兩銀子。”杜梅心裡隱約猜到了什麼事。
“只他那個娘……”餘氏嘆了口氣。
“師孃,大丫還小呢, 你讓她自個決定吧。”杜梅站在一棵柳樹下輕聲說。
“俗話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她做主。”餘氏聽了杜梅的話一愣。
“您若一定按尋常人家姑娘那般給大丫找女婿,怕是不妥的,她跟著我在外面拋頭露面做女賬房這麼久,婚後若是拘在家裡,大丫定然不肯,若是還跟著我做,婆家怕是不樂意,到時反而兩難了。”杜梅細細說道。
“這……”餘氏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可沒想這麼多。
“天黑了,您回去吧,大丫的事,我會留意的。”杜梅不讓餘氏繼續送,只催她回去。夜裡風涼,餘氏身子不強健又有咳喘病,還要照顧黃一平,杜梅自是心疼她。
“又給你添了麻煩。”餘氏有些過意不去。
“師孃說哪裡話,大丫和小丫同我妹妹們是一樣的。”杜梅握握她微涼的手說。
杜梅回到家裡,松花蛋已經全部裝壇封好放到糧倉去了。杜梅去看了一眼,四個罈子靜靜待著,像孵蛋的母雞,只等一個月後的收穫。
今日杜鍾他們為了把最後一點活做完,回來的也遲,所以二房的晚飯是在溫暖的燈火下吃的。
“鍾叔,我們後日開始收糧了。”杜梅給杜鍾和林家兄弟每人倒了一杯酒解乏。
“嗯,今兒村裡的活都做完了,我們明兒回莊上去,把田地細分一下,讓老林他們把靠水源的種上油菜,其他的種麥子。”杜鍾呷了口酒,抿唇道。
“這我可不在行,你做主就是了。”杜梅給他搛了塊雞腿肉,笑著說。
“我喝酒呢,啃骨頭香。”杜鍾將雞腿肉搛給了杜桂,自個只揀雞脖子吃,“你們都下鄉收糧,鋪子裡怎麼辦?”
“櫻子,明兒你到鋪子裡暫管幾日,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問大丫,她也一起去的。”杜梅轉頭多杜櫻說。
“姐,你放心,我能做好。”杜櫻點點頭說。
“大丫爹當真好了?”許氏聽說大丫要到鋪子裡去,不禁問道。
“還沒完全好,只是能站起來,他犟得很,身上哪怕有一丁點好了,就不想別人把他當累贅。”杜梅無奈地說。
“賀先生和鍾大夫醫術了不得!”杜鍾聞言,讚歎道。
“鍾叔,後日餘濟堂會來收藥材,收糧的時候,順便和村裡人說一聲,上次因為杜桂,張嬸家的大妞沒賣上藥材。”杜梅接著說。
“我看她這次怎麼有臉賣!”杜桂氣哼哼地說。
“你可莫去胡鬧,回春堂虎視眈眈,不知打著什麼主意,咱們只有幫著收到足夠的藥材,餘濟堂才能不被他擠垮。”杜梅難得十分嚴肅地對自個妹妹說話。
“嗯。”杜桂一知半解地點點頭,她還不能明白這些,但在她心裡,大姐說的話都是對的,不容置疑。
“鍾大夫是個好人,咱得幫他,若是餘濟堂開不下去,咱們更看不起病吃不起藥了。”杜鍾沉默了會兒,揚脖子喝光了酒,悶悶地說。
眾人吃了晚飯,杜鍾父子和林家男人回他家去了,許氏母女和林家的女人們各自洗漱休息,杜梅坐在床上,忙了一天,這會兒才又想起楚霖。
他昨兒來了怎麼沒叫醒自己?是不是有事?今夜會不會來?
杜梅想來想去,全沒個頭緒,心思倒煩躁起來,她起來在暖壺裡倒了水喝,用的還是先前的杯子,待她喝了一口,方才想起這是楚霖昨夜用過的,一時臉竟紅透了。
放下杯子,杜梅重新躺到床上,想到他出門月餘,剛剛凱旋歸來,必然得皇上的封賞和朝臣的恭賀的,還要給他母后請安,迎來送去,諸事繁雜,定是沒法抽身前來的。
思及此,杜梅倒安然了,昨夜他已來向她報過平安,只要他一切安好,她便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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