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嬸,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原在一處說話的女人們聽了謝氏的話,立時變了臉,避讓到一旁。
杜梅現在是什麼身份,掙的又是怎樣的家世!前有滅蝗,後有義學,村裡人多多少少都受過她的恩惠,個個心裡明鏡似的,她們寧願得罪謝氏也萬萬不能惹惱杜梅,況且這女人說話實在太過陰險歹毒。
“嘁,瞧把你們嚇的!難不成她成了閻王,說不得了?”謝氏捧著肚子,滿臉不屑。
“你積積德吧,你肚裡還有個崽呢,也不怕難產,再生個沒屁~眼的!”曹老太看著謝氏的肚子,陰惻惻地說。
二愣子跟著杜梅乾,人變勤快了,也掙著了錢, 曹老太現在完全倒戈,堅定地站在杜梅一邊,但凡有誰敢說杜梅家半個壞字,她能逮著對方祖宗八代地罵半天。
如今,村裡人都敬重杜梅一家,願意和她交好,閒言碎語幾乎絕了跡,曹老太沒了用武之地,今兒正巧抓住了謝氏,她哪裡肯放過。
“你這老婆子,胡說什麼!”謝氏急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若再生個怪胎,肯定是直接扔亂墳崗的。
“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報應不爽!”曹老太眯著眼睛,惡狠狠地看著謝氏。
她老了,滿臉溝壑,膚如雞皮,配上似怒非嗔的表情,任誰看了,心下都不禁打顫。
“我不和你這瘋婆子一般見識!”謝氏被她的話驚地汗毛都豎起來了,慌慌張張地轉身離開。
她肚子太大,走得又急,腳下一個不穩,突然踉蹌了一下,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旁的大樹,才勉強沒有摔倒。
旁邊看熱鬧的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見她差點摔了,膽小的直接驚呼了一聲。
“曹老太,你話說得未免太毒了些。”納鞋底的婦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哼,我是為她好,免得像我似的打板子遊街!”曹老太一大把年紀了,耳朵倒尖,她對自個的醜事也不藏著掖著,倒把那婦人噎得無話可說。
杜梅遠遠瞥見人群裡的謝氏和曹老太吵架,她懶得搭理,自顧照應工地上的事宜。
房子的牆基下好了,隔了兩日錢茂祿便帶人來砌牆,三間大屋,十多個人手,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地在杜鍾家空地上矗立起來。
杜梅整日都守在工地上,生怕差這少那,比自個家造房子那會兒還要上心。好在錢茂祿有些門路,也不要杜梅操心,就把事情一一辦妥了。許氏和三個小的,自是在家裡張羅中午和晚上的飯食,如此,全家人都跟著忙碌起來了。
六天之後,正好是十月初六,杜梅買了些糖果糕點,熱熱鬧鬧地給房子上了梁。錢茂祿班子裡有木匠,釘椽子鋪草蓆忙得井井有條,最後屋頂上留下四五個人慢慢蓋瓦。
“怎麼樣,我說十日一點不假吧,今兒才第九天!”錢茂祿頗為自豪地說著,走到杜梅身邊,午後的陽光正好,他同她一起揚頭眯著眼睛看向屋頂。
“牆還沒有粉刷,門窗也沒有呢。”杜梅有些擔心地說。
“你瞧瞧這些人,個個都是熟手,明兒一天,保管能粉牆整地裝好門窗。”錢茂祿拍著胸脯道。門窗早在造房子的時候,木匠就同時做好了,所以他有這股子自信。
“鍾叔過不了幾日就要回來了。”眼見著大屋落成,杜梅心裡激動,卻又忐忑不安。
“瞧好吧,他見了,一準高興!”錢茂祿見有瓦匠朝他招手,丟下這句話,匆匆地走了。
杜梅在心裡盤算著,怎麼讓杜鍾坦然接受三間大屋而不生氣,而隔壁院裡的謝氏則日日擔心越來越急躁的馬榮闖出禍來。
那日被曹老太一罵,心中有鬼的她莫名有了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當時走急了,扭了一下,肚子有些不舒服,回家一直躺著。
廢稿家裡要騰出一間屋子辦義學堂,還要弄出個做午飯的地兒,可他家裡的藏書汗牛充棟,放的到處都是,他遂請了三金和杜傑去家裡幫他歸整造冊。
三金覺得杜梅在村裡辦義學是光宗耀祖的事,他能幫忙,面上也有光彩,再說廢稿能想著他,足見與他有些交情。
“你什麼時候跟我走!”家裡只有兩人,馬榮肆無忌憚地端著一碗糖水蛋進了謝氏的屋子,一臉不耐煩地問。
“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我跟你到哪裡去討飯?”謝氏睨了他一眼,撐起身子坐著,攏了攏頭髮。
“眼瞅著你就要生了,難道我馬家的孩子要姓杜嗎!?”馬榮煩躁地坐在床邊。
“嘁,這肚裡的貨,你咋知道是你的種?”謝氏不屑地翻了白眼。
“不是我的,難道還是那個酸腐之人的?他若能滿足你,你勾我作甚!”馬榮盯著謝氏一口口吃水煮蛋的嘴,突然喉嚨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