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使不得,使不得。”杜梅欲拉住少年,奈何他力氣很大,見杜梅不答應,又俯身接連磕了幾個頭。
“石頭……”杜梅求助地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石頭。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為何被人追殺?”石頭沉聲問道。
他雖是個很悶很無趣的人,但作為燕王府數一數二的侍衛,他可不笨。清河縣在沈章華治下,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白日殺人的事情。
“我叫小七,我和爺爺從青州逃難來的,並不知道為何有人要殺我們。”自稱小七的少年額頭上沾著灰塵,眼淚在臉上淌出兩道水痕。
“蝗災早已過去,逃難的都回去了,你們怎麼倒出來了?”石頭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探究地掃來掃去。
“我們是賣藝的,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哪裡日子好過,自然就到哪裡去討生活。”小七低頭面色悲悵地整理老者的衣裳,語調稀鬆平常,杜梅聽著卻十分難受。
“石頭,你別追問了,當下緊要的,是拿些錢幫他把喪事辦了吧。”杜梅見石頭今日話尤其多,不免打斷了他。
“可我們還得送貨呢。”石頭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分外防備。
“姐姐幫我!”少年見石頭不想搭理他,顫著哭腔,納頭再磕。
“我們總不好讓老人曝屍街市吧。”杜梅的父親去世時,她也曾和這少年一樣孤苦無助,此時,她斷不會選擇無動於衷地轉身離去。
“要不然,我們出些錢,讓旁人幫著料理吧。”石頭見杜梅被他纏住了,只得如此說道。
“他一個外鄉人,求你你都不願幫,旁人又哪裡肯出頭!”杜梅似有些惱了。
“這……我……”石頭被噎住了,他明明是為她的安危著想啊。
“咦,梅子,你們怎麼在這?”
“啊呀,這裡怎有個死人!”
正當石頭舌頭打結不知怎麼說的時候,巡街的胖瘦兩個衙役從街角走來。
“兩位哥哥,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街面上的店鋪,你們都熟,幫著小七把他阿爺的喪事辦了吧。”杜梅見是他倆,立時如得了救星。
“這出啥事了?報官沒?”瘦衙役一臉緊張地說。
“韓捕頭將行兇的人帶走了。”杜梅簡單地說了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梅子,不是咱哥倆不幫忙,正巡街呢,要全跑的沒了影兒,這個月的月例就得被扣了。”胖衙役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
“要不這樣吧,石頭陪瘦哥幫小七辦喪事,胖哥你趕車送我去交貨。”杜梅想了想說。
“那就這樣吧,眼見著日頭大了,將大爺擱在路上總不是事。”胖衙役點點頭道。
“梅子,我若是因這事被扣月例,你好歹幫我說兩句啊。”瘦衙役不放心地叮囑。
“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我見著縣老爺一定幫你們說話。”杜梅很鄭重的應下。
“那我就去跑一趟,回來在哪裡等?”石頭見她執意如此,便不再說什麼。
“我送了鴨蛋,想去看鳳仙姐,我在宋府等你。這些錢,你拿去用,餘下的都送給小七做盤纏,讓他回自個老家去。”杜梅解下荷包,整個遞給石頭。
且不說石頭和瘦衙役如何收殮安葬小七的阿爺,只說杜梅送了兩處鴨蛋就直奔鳳仙處,胖衙役將馬車交給宋府的僕人照料,他便又去巡街了。
杜梅是常來的,守門的僕人知道女主子與她情誼深厚,自不敢怠慢,立時進去通報。
不大會兒工夫,張氏就笑盈盈地從裡面快步走來了。
“杜孺人好久不來了,我家主子惦記得緊呢。”張氏人還未到,聲音卻穿過影壁傳了出來。
“張嬸子,鳳仙姐可好?”杜梅迎上去問道。
“好,好得很,現下吃得下睡得香,肚子可大了。”張氏語氣輕快地說。
“可常走動?”杜梅聽說肚子大,不免多問了一句。鳳仙不過五個多月身孕,按理說,肚子不該很大的。
“主子時常神思倦怠,不怎麼愛動。”張氏見杜梅這般問,有些遲疑地說。
兩人說著話,眼見著小蓮扶著鳳仙立在廊下,風迎面吹拂著她的衣裳,包裹在身上,果然身形臃腫,肚子奇大。
“鳳仙姐。”杜梅緊走了兩步,握住她的手。
“你怎地又瘦好多。”鳳仙蹙眉看著杜梅,有些心疼。
“你身子可好?”杜梅瞥了眼鳳仙的肚子。
“好,就是吃飽了想睡,睡醒了想吃,活成一頭豬了。”鳳仙自我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