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石頭就將馬車拴在一個大槐樹下,委託旁邊賣涼茶的攤主代為照看,四人一起下去找管事。
“大叔,這碼頭上有叫林安的嗎?”杜梅屈膝行禮問道。
“你說什麼?”管事約莫五十多歲,常年在這嘈雜的環境下,耳力不太行。
“我想找一個叫林安的人!”杜梅拔高了聲音說。
“林安?沒聽過!”管事的嗓門大得出奇,震得人耳朵疼。
“他們一家約莫半月前來的,帶著老婆孩子,他兒子大概這麼高。”杜梅扯著嗓子叫,又在自己身上比劃林峰的身高。
“你到那後面打聽打聽。”管事的揚手一指,不遠處有一片搭起來的棚屋,飄著衣物之類,似是住人的地方。
“多謝,多謝。”杜梅行禮告辭。
那片棚屋搭得挨挨擠擠,因各家將水直接倒在路上,長年累月溼滑泥濘,杜梅和桃紅柳綠不得不提著裙子,一家家打聽。
終於一個婦人給她指了一處門,門半掩著,裡面昏暗不明,杜梅站在門口叫了聲:“林家嬸子?”
“誰呀?”一個女聲應了,從裡間走出一個人來。
“我是杜梅。”杜梅此時適應了暗沉的光線,一看出來的人果然是林安的老婆鄧氏。
“真是你啊,杜姑娘,快請進!”鄧氏沒料到來的是杜梅,激動得不得了。
四人矮著身進了屋子,鄧氏直把她們往裡屋讓,那裡有個大天窗,比外面亮堂些。
屋裡有張土坯墊的床板,上面堆著兩床薄被子,還有一張缺了角的桌子,上面放著針線籮和一些半舊不新的衣裳。
鄧氏趕忙拾掇出一處空地,讓他們坐下,家裡沒有杯子,只得用碗倒了水給他們喝。
“嬸子,你身子可好些了?”杜梅瞧了瞧她的臉色,依舊黃蠟蠟的。
“好啦,不咳了。”鄧氏見杜梅盯著她看,有點不自在地低下頭。
“怎麼要縫補這麼多衣裳?”杜梅隨手拿起一件問。
“噯,老林身子單,半輩子也沒做過這等苦事,他在碼頭上掙不下什麼錢,還要養活我們娘倆,日日入不敷出的,這不,我就幫碼頭上那些勞力漿洗縫補,掙些小錢貼補家用。”鄧氏幽幽地嘆口氣說道。
“林峰呢?”杜梅環顧了四周沒見男孩兒,遂問道。
“他近來倒是聽話,這會子幫我送衣服去了。”林安老婆拈起針,繼續縫補。
“嬸子以前做過這些?”杜梅見她針線活做的又快又好,遂問道。
“不瞞你說,我們在老家的時候,東家是做綢緞生意的,老林是掌櫃的,我是繡娘,我們在那裡做了十幾年,日子過的雖不富足,卻也安穩,卻不知逢著天殺的蝗災……”鄧氏停下活計,忍不住抹了下眼淚。
“你可會裁剪量衣?”杜梅試探著問道。
“會的,我們小地方人,沒那麼多講究,量體裁衣縫製繡花,都是繡娘全包。不是我自誇,凡人的身量給我看一眼,我就能做出衣裳來,分毫不差的。”鄧氏說到這個,眼神不禁亮了起來。
杜梅看了看桃紅柳綠,她們也是一臉驚喜。
“石頭,我們來的匆忙也沒買啥東西,你這會兒去外面買些吃的用的來。”杜梅解下荷包拿出了一些錢。
“我有的。”石頭並沒有接,扔下硬邦邦一句話,出去了。
“是這樣的,嬸子,你可願隨我去做繡娘?”杜梅正要物色一個能做全套活計的人,遇見鄧氏,簡直就是天意了。
“這……這怎麼說的?”杜梅的話,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鄧氏一時反應不過來,有點結巴地說。
“是這樣的,這兩位姑娘是落梅軒的,我在那裡也能做一點主。”杜梅指指桃紅柳綠。
落梅軒,鄧氏不知道,他們到了這裡,整日忙碌,只為了能三餐吃飽肚子。碼頭外的地方,一處都沒去過。但聽著這麼美的名字,便知是非常華麗的地方。
“可若我去了,老林和孩子怎麼辦?”鄧氏愁眉不展,現在他們一家日子難捱,但終究一家子晚上還能睡在一張床上,苦累也算值得了。
“這……”這個問題把杜梅難住了,她看中了鄧氏的手藝,可又怎麼安排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