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這就準備走嗎?”楊伯匆匆從院外進來,看見杜梅,躬身問道。
“天色不早了,我還得趕著回家呢。”杜梅微微點點,屈身福了福。
“可我家少主……”楊伯有點擔心地瞟了眼屋裡。
“今兒夜裡怕是要辛苦楊伯看著點,記得三更時再將湯藥給他喝一回。”杜梅小聲叮囑。
“照顧少主本是理所當然,小老兒不敢說辛苦,只……”慕容熙向來少年早熟,殺伐決斷不遑多讓,像今日這般像個少年郎纏著杜梅,楊伯也是頭回見。他怕杜梅明兒不來了,他沒法向少宗主交代。
“我明日午後再來,中途若有變數,你趕緊將他送到射山鎮餘濟堂,只說是我讓來的。鍾大夫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傷科聖手,治外傷是極好的。”杜梅只當他擔心主子的安危,忙為他做了妥當的安排。
“我明兒何處接你?”楊伯見杜梅答應再來,臉上笑開了花似地問。
“我明兒事多,他處多有不便,就在宋府那條巷子吧。”杜梅沉吟會兒道。
“那我這會兒就送你過去。”楊伯躬身做了請的手勢。
兩人出了門,楊伯駕著馬車,大概走的是捷徑,不大會兒工夫,就到了宋府那條巷子,杜梅提前下了車,約好明日還在這裡接。
這會兒,太陽西垂,巷子裡偶爾有一兩個僕人打扮的青年拿著東西進進出出。杜梅一路走來,不但沒發現她的籃子,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彷彿下午什麼也沒發生過。
宋府門前早已掛上了燈籠,門口的小廝見到杜梅毫髮無損地回來,全都驚疑地瞪大了眼睛,有一個機靈的轉身快速跑進屋裡去了。
杜梅見他們這樣,方才覺得下午不是她做的一個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過。她朝他們笑了笑,轉身往後院去牽牛車。
“我的媽呀,梅子,你沒事吧。”杜梅剛解了繩子,柳更生就跑了來,上上下下打量她。
“沒事,好著呢。”杜梅笑了笑。
“晌午我聽見響聲,跑出來看,就看見你被擄走了。我一下午都慌死了,又不敢告訴夫人。”柳更生見她無恙,心下鬆了口氣。
“這事過去了,你別告訴鳳仙姐,她剛坐胎,別到時嚇著她。只你看見我的籃子了嗎?”杜梅明天還得帶鴨蛋來,沒籃子可不行。
“籃子被那惡人劈成兩半了,只有這些錢,我幫你收著。”柳更生從袖中摸出一把銅錢遞給杜梅。
“籃子裡的錢?”杜梅有點疑惑,但很快想明白了,定是縣丞藏在籃子裡的鴨蛋錢。
“對啊,一共三十文,也不知道有沒有漏的。”柳更生撓撓頭。
“沒有,不差的。我明兒有些事要辦,會耽擱一會兒,恐怕要快晌午時候才能來,還請麻煩轉告鳳仙姐一聲。”杜梅說完,坐上牛車,揚了揚柳條兒。
“曉得了,夫人巴不得你留下來吃飯呢,回去路上當心。”柳更生笑著揮揮手。
眼看著太陽要下山了,杜梅心裡有點急,小母牛似乎也著急回家,一路小跑著進了射山鎮。
“梅子姐,今兒鴨蛋賣得不順嗎?”大丫一直在糧鋪門口張望,見她來了,忙迎了上去。牛二和二愣子聞聲也從糧鋪裡出來了。
“牛哥,明兒我要玉米麵、高粱米和白麵各一袋,鋪子裡有吧。”杜梅跳下車,安撫地拍拍大丫,又向牛二問道。
“有是有,只是你要這麼多做什麼?”牛二有些不解地問。
“明兒我來拿的時候再細說吧。”杜梅趕著回家,怕他牛脾氣上來,又要耽擱時間。
牛二見天色漸暗,遂揮手與他們告別,他又回鋪子裡,將杜梅要的,整理出來。
緊趕慢趕,他們三人回到杜家溝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家家戶戶都掌燈開始吃晚飯了。
“梅子,今兒怎麼這麼晚?”許氏有點擔心地問。三個小的齊齊圍上來,仰著頭,眼巴巴地盯著她看。
“今兒下午,我賣鴨蛋的時候,遇見一個人跌破了頭,救他來著。”這是杜梅一路上想好的解釋,要是全盤實說,她娘明兒定是不肯放她出門的。
“姐,還有一個籃子呢?”杜櫻姐妹卸了牛車,發現只有一個籃子。
“啊,我可能忙的時候,不知丟哪裡了。”杜梅低下頭,不敢看許氏,臉也因為說謊紅了。
“算了,救人要緊,餓了吧,我們去吃飯。”許氏見杜梅平安回來,也不計較其他了。
“娘,我把裙子弄髒了。”杜梅捏著裙子,跟在她身後說。
“我聞著味兒了,明兒,我單獨給你洗洗。”許氏語氣裡不見波瀾,平靜地說。
“哦。”杜梅應了一聲,偷偷吐了下舌頭,得虧自己提早說了,雖說的不是實情,卻免了她孃的擔心。
一家子坐下來吃晚飯,是二房最愉快的時候。
“姐,縣城裡鴨蛋好賣嗎?”杜桂每日撿蛋,她最關心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