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躬身端詳花紋,須臾驚呼:“這……這花樣子可是有年頭沒見過了!”
“當真?”杜梅只覺好笑,這江陵城好歹也是京城,這掌櫃的怎這般沒見識!
“你若肯將花樣拓給我,這塊布料便白送你了!”掌櫃的生怕杜梅反悔,忙捧出那塊衣料誘惑道。
“我還要再選一塊呢。”杜梅含笑,四下瞅瞅。
“你儘管選,第二件我再半價給你,你看行不行?”掌櫃諂媚地說,繼續以低價相誘。
他在心裡快速盤算過,若是得了這花樣子,他又會有新生意上門,到時可以掙那些高門大戶人家的女人們的錢,反正她們只要美的獨一無二,才不在乎花多少錢呢。
“那幅靛藍暗紋的素緞拿來給我瞧瞧。”杜梅指了指立在牆邊的一卷布料。
“姑娘真是好眼力,這可是餘杭新來的貨色,還沒開尺賣呢。”掌櫃的將布料搬到架子上,扯出一截給杜梅看。
“還不錯。”杜梅摸了下,入手挺括厚實,適合做件秋袍或者夾襖。
“當然啦,這可是頂頂好的衣料,我親自去餘杭相看的,不是說大話,整個江陵城恐怕只我這家店裡有。”掌櫃看著杜梅,眨了眨眼睛,不無驕傲地說。
“那好吧,你算便宜點唄。”杜梅看中了這兩塊衣料,她想著若是送給春芽,她一定會歡喜的。
“你若給我花樣,衣料的價格好說。”掌故狡黠地說。
“既然你這麼稀罕,我就畫給你,這在我們鄉下原不算什麼,給你也無妨。”杜梅伏在掌櫃的高櫃上,用他記賬的小楷筆細細描摹了花樣。
掌櫃的喜不自禁,手腳麻利地裁出兩塊衣料,又另送了塊紅底碎花的包袱皮,將衣料包了起來。他想著日後杜梅還能給他帶來更多的花樣,所以價格收的格外低,兩件只要了杜梅6兩銀子。
“有了新花樣,記得再來啊。”杜梅一行人走了,掌櫃的還站著屋簷下揮手。
石頭自然而然地接過包袱提著,五個女孩子一路嘻嘻哈哈,穿街過巷朝老百姓做小買賣的市場去了。
市場上擺著各色小攤,做麵人的,賣蒸糕的,耍猴玩把戲的,輕舞從沒見過這些,看得眼花繚亂,恨不得腳下生根不走了。
杜梅買了些麵人,糖葫蘆,蒸糕等吃食,各人揀了喜歡吃的拿著,擠到人群前,一邊看小猴滑稽的表演,一邊大吃大嚼。
輕舞從來沒有過過這般恣意的日子,幼時為了替父母分擔,多困於書案,跟著先生學習經營之道。及大了,又逢家道變故,被逼進了春香館,她更是成了一隻折了翅膀被關起來的金絲雀。
今兒,輕舞彷彿突然走出了牢籠,這雖是短暫的,但她卻是滿心歡喜。也許這是她唯一一次出來,她不得不把眼睛瞪得溜圓,生怕錯過這煙火氣裡的一絲一毫。
耍猴人託著銅鑼向圍觀的人群請求施捨,有的人紅著臉轉身溜走了,杜梅摸出10枚銅錢,算是他們一群人的看資。小猴聽見銅錢掉落的清脆聲音,立時連連作揖,煞是可愛。
熱鬧看完了,小食也吃飽了,一行人兜兜轉轉走進了三孃的店裡。
塗脂抹粉的三娘正和一個健碩的男人在算賬,杜梅經過這男人身旁,聞到溼漉漉的海風和鹹魚乾的味道。
三娘用眼神向他們打招呼,朝桃紅柳綠微笑點頭,意思叫他們先行自便。
“老闆娘,鹹魚幹不再要點了?”男人小聲問。
“可拉倒吧,你上次送來的魚乾,把我這臭的不能進人,客人都被嚇跑了大半!”三娘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那……那魚乾呢?”男人吶吶道。
“早扔了!當初可是說好的,你的東西放在我這裡寄賣,得了錢二八開,你那臭魚毀了我好幾筆生意,我沒找你要賬,你還想問我要魚!”三娘大概想起先前的不痛快,聲音高八度的嚷著。
“既然扔了就算了,我這裡還有些珍珠,你看能寄賣嗎?”男人被三娘一頓數落,頓時不提魚乾了,自懷裡摸出一塊藍粗布包裹的東西。
“就你這貨色,磨珍珠粉得了。”三娘塗滿蔻丹的指尖在大小不一的珍珠上不屑地劃過。
“這可是正經的海珍珠,比尋常的珍珠好得多。”男人似乎有點執拗,繼續勸說。
“噯,不是我不要,你瞧瞧,這些裡面哪裡能挑得出多少像樣的大顆粒呀。”三娘看了眼男人,嘆氣道。
杜梅聽見他們說話,饒有興趣地湊過去瞧珍珠。
“這些極小的,怎麼賣?”杜梅拈起一顆圓溜溜,亮晶晶,只有紅豆大小的珍珠問。
“你要買這些?”男人狐疑地問。世人不是都喜歡大的麼。
“梅子,這些不值錢的!”桃紅拉拉杜梅的衣角。
“嗯,我想買一些。”杜梅給了桃紅一個安心的表情。
“三百文,都給你了。”男人小心翼翼地報了個價,有點不相信地看著杜梅。
“兩百文唄。”杜梅講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