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來就是媚骨天成,不似我。”輕舞眼眸縮了一下,那些疼痛和屈辱深入骨髓,每每念及,都令她遍體生寒。
“媚骨天成?哪有這樣的人?”杜梅不信,喃喃地說。
“我聽媽媽說,媚娘是錦繡坊發賣的繡娘,但看現下的情形又不太像發賣,因為錦繡坊不僅為她定製了全套衣飾,還請了樂師和先生教導琴藝歌舞和詩詞,大有力捧的架勢。”輕舞秀眉輕蹙。
要不是如此,春香館的老鴇哪裡肯下血本,請京中與錦繡坊齊名的落梅軒的製衣師傅專門給她量體裁衣。
“這倒是奇了,現下距七月初七沒多少日子了,琴藝歌舞尚可練習,詩詞哪能一蹶而就?”杜梅聽說媚娘是錦繡坊的繡娘,心裡莫名不安。
“我聽說這姑娘生得極美,當得起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誇。卻又真真是個狠人,對自己尤其狠,日夜練習不停歇,彈破了手指,就唱歌,嗓子唱啞了就練舞,腳跳出了泡,就背詩詞,為了爭奪花魁之名,全然是瘋魔了!”輕舞搖搖頭,輕嘆道。
“她多大年紀了?”杜梅心裡砰砰跳,杜杏向來狠絕,她的手被慕容熙所傷,就算不能繡花,回杜家溝就是了,也不至於被髮賣啊。難道她寧願為娼,也不願回家!
“約莫豆蔻年華,聽說還是完璧之身。早已放出聲來說,待媚娘奪冠之時,就是為她梳攏之日。”輕舞拄著腮幫子,垂眸低語。
“可她還那麼小!”杜梅已經在心裡把媚娘當成了杜杏,她這個堂妹雖常常與她作對,但眼見著杜杏淪落至此,卻絕不是她想看見的結果。
“小?她現如今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子,就已經生搶了春香館十多位常客,這種狐媚手段,媚娘之名,當之無愧!”輕舞說著,聲調因憤懣而漸漸拔高了。因她的客人被搶得最多,為此她還捱了老鴇的打,所以氣憤難抑。
杜梅無話可說,三嬸在村裡就不似一般的農婦,胭脂香粉,釵環裙裾皆與旁人不同,眸光流轉,體態婀娜也非常人可比,鄉人們只當她是縣城來的,合該這般做派,婦人們頂多背後嚼嚼舌根,唾罵她一聲勾人的狐狸精。
現如今到了杜杏這兒,居然自甘墜入青樓,變本加厲地愈發上不得檯面了。杜梅搖搖頭,杜杏的道路是她自己選的,她救不了她,她恐怕亦不需杜梅救。
“想什麼呢,這般出神?”輕舞伏在案上,看著杜梅發呆。
“沒什麼,就是想,要不要再給你做件內衣,方便換洗。”杜梅收回心神,對輕舞淺笑道。
“那個能不能再……”輕舞在自己的胸前往外比劃了一下。
“會不會太假了?”杜梅忍住笑,偏頭問。
“試試嘛。”輕舞一個勁地慫恿。
杜梅拗不過,只得按商場裡那款聚攏型的,加做了兩小塊襯墊。輕舞高興地試了試,她穿的是件齊胸襦裙,此時的胸在外裳下顯得比原來明顯大出很多,並且飽滿挺~翹,露出圓潤雪白的一片。
因著褻衣里加穿了這一件,有了支撐和依託,輕舞更自信,一改害羞含胸的體態。她輕輕旋轉,歡快地跳舞,舒展而優美。
“反正還有兩日,我幫你多做幾款吧。”杜梅見她高興得像個得了糖
果的孩子,不免有了成人之美的念頭。
“好呀,謝謝梅子。”輕舞歡喜地圍著杜梅轉圈。
晚飯因有客人在,夏婆子便多做了幾樣拿手菜,輕舞難得正正經經地吃一回飯,平日裡有客人,不是陪酒就是被灌酒,根本吃不出飯菜本真的味道,今日她不免放開貪吃一點,飯後直打飽嗝。
吃了飯,杜梅去看繡娘衣裳縫製的如何了,輕舞為了消食,也跟著去了。繡娘已經將蝴蝶牡丹的蘇繡做了一半,杜梅細細看了針腳,又指出了幾處錯漏。
“不如我們出去轉轉吧,我日日悶在春香館,都快發黴了。”輕舞見門外天色還亮著,纏磨杜梅道。
“葉掌櫃大概是不肯的,等衣裳做好了,我們們騰半日盡興地去逛逛,如何?”杜梅吃飯的時候,看見葉丹臉色不好,也不知出了什麼事,遂不想招惹他,給他平添麻煩。
“那……好吧。”輕舞打了嗝,收回依依不捨的目光,答應了。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外面天就黑了,桃花柳綠來點燈,因著怕杜梅晚上做針線活傷眼睛,她倆又從別的屋子拿了燈來點上,把屋裡照得如同白晝。
杜梅將黑色金色暗紋的素緞鋪在案上,依輕舞的尺寸,按照夢裡看到的款式,細心裁剪起來。
輕舞好奇這件別具一格的舞衣,她不肯去睡覺,也不敢說話,只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杜梅看。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安靜的街巷傳來更夫寂寥的敲更聲。
此時已是一更天了,輕舞熬不住,挨著案桌睡著了。杜梅此時,揉揉酸澀的眼睛,拎起素緞裙,眯著眼睛看了看。
明天就可以給輕舞試了,杜梅打了個哈欠,去隔壁叫了小檀,兩人將輕舞扶去房間去睡。
一夜無夢,安穩踏實。
輕舞惦記舞衣,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剛好趕得上與眾人一起吃早飯。匆匆扒拉了幾口,她就拉著杜梅去試舞衣。
“這是不是太短了?”輕舞身材高挑,她拽著短裙的下襬,露出兩條光潔雪白如牛乳的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