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它們嚐嚐鮮。”杜梅神秘地一笑。
她將牆角一個扎著口的布袋拎了過來,袋子上浸著星星點點的綠色草汁。她解開袋口,倒提著袋底,用力抖了抖。
一堆蝗蟲掉了出來,有的已經死了,還有的折了翅膀或後腿,在地上苟延殘喘地亂爬,這些都是杜梅在今天撲殺時撿的。她昨天聽了杜櫻的話,就動了這個心思。
飢餓的鴨群看見地上的食物,一擁而上,它們扁平的嘴迅速將蝗蟲吞到嘴中,仰著脖子,囫圇咽入喉嚨。可這些,哪夠填百多隻鴨子的肚子,鴨群轉眼吃光了,四處找不到食物,開始不滿地嘎嘎叫。
“走吧。”杜梅挑上柴禾笑眯眯地說。
看到這裡,三個小的頓時明白了,杜櫻提著馬燈,拎著食盆走在前面,大白跟著她,鴨群自然不會跑偏,杜桃和杜桂各舉著兩個火把看著兩邊,杜梅挑著擔子在後面壓陣。
杜梅家有兩畝田是和他阿奶家挨著,離家比較遠,另有兩畝水稻田並一塊棉花和黃豆地在河灘上。四姐妹本著先遠後近的想法,將鴨子先趕到了兩畝田。
四姐妹將火把插在田埂上照亮,將鴨子往田裡攆。田裡密密地種著水稻,黑漆漆的,鴨群本能地害怕,嘎嘎叫著,就是不肯下田。
“姐,這可怎麼辦?”試了幾次,都不成,杜桂哭的心都有了。
“杜櫻,你去多弄些火把插在田埂上,杜桃杜桂你們先抓些蝗蟲,揪掉翅膀給我。”杜梅沉聲說道。
鴨子已經趕來了,今年的稻穀有沒有收成,就看今晚能不能讓鴨子下田捕食了。
“姐,給!”很快兩個小的就抓了一捧,滿懷希望地遞給杜梅。
杜梅將蝗蟲遞到大白的嘴邊,大白看見扭動的蟲子,一口就啄了去。杜梅邊喂,邊退,一步步踩進田裡,田裡全是泥水,她也顧不上了。
這時,杜櫻已經將三面田埂上,插上了十來枝火把,把整塊田照得清清楚楚。杜梅將手中的蟲子往半空中一拋,大白嘴饞,情急之下,忽扇著翅膀跳起來一口叼住。
此時已經到了田中央,杜梅手中已經沒有了蝗蟲,她搖動稻稈,驚得棲息在上面的蝗蟲慌亂地飛舞。藉著火把的光,大白一眼看見飛起的蟲子,哪能讓到嘴的美食跑了,它極度興奮地跳起來,準確地將蝗蟲吞進嘴裡。當它落下來時,瞥見旁邊稻葉上棲著只蝗蟲,它掉頭就是一啄。
杜桃和杜桂也模仿杜梅分開兩路,將兩隻大鴨引進了田裡。嚐到甜頭的大白,嘎嘎叫著呼朋引伴,杜櫻隨後輕輕一攆,鴨群就全進了田裡。稻子長得高而密,四姐妹只能聽見田裡的水被鴨子踩得啪啪響。
在田邊架起火堆,杜梅和兩個小的在水溝裡洗了鞋子在火堆旁烘著。杜梅家的兩畝田是連著的,為了防止鴨子跑丟,她光著腳和杜櫻用火把將兩畝田圍了起來。
鴨群餓了大半天,剛嚐了蝗蟲的美味,甫一進田裡,就迫不及待地狠狠吞食起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鴨群又開始呱噪。杜梅舉著馬燈往田裡一看,隱約看見鴨子的嗉子都半鼓著,再看稻葉上,原本棲在上面的蝗蟲全沒了蹤影。
“你們快來看!”她興奮地招呼三個小的。
“姐,你真太厲害了!”杜桂喜地一把抱住杜梅的腰。
“鴨子沒吃飽,剛好趕去河灘上那兩塊田。”杜櫻笑,映著火把,臉上紅撲撲的。
杜梅和兩個小的穿上烘乾的鞋,撤了一條田埂上的火把,“噹噹噹”杜櫻敲起食盆,這是召喚的訊號,大白領頭爬上了田埂。
鴨群陸陸續續地上了路,杜桃和杜桂清點個數,杜梅提著馬燈將田周圍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落下鴨子。
鴨子一隻不少,三個小的領著往河灘上去了,杜梅將火堆上又加了些柴禾,這才挑著擔子跟上。
到了河灘上的兩畝田,當週圍的火把點起來,大白直接領頭衝進了田裡,它們走了一路,又餓了!
兩畝田裡的蝗蟲很快就被吃饞了的鴨群消滅了,有的鴨子甚至跑進了棉花田,黃豆不算高,鴨子連葉子帶蝗蟲一起吞,可棉花長得又高又粗,足有半人高,蝗蟲棲息在上面,鴨子吃不到,急得嘎嘎直叫。
杜梅姐妹直接下了棉田,在兩株棉花間穿行,左右兩隻手各握住一棵,用力搖晃,蝗蟲驚跳起來,鴨子拍著翅膀跳起來啄食。棉花只有五十株,杜梅姐妹來來回回走了兩趟,再也搖不下蝗蟲了。
此時的鴨群,每個鴨子的嗉子都撐得飽鼓鼓的,幾乎吃到了嗓子眼,吃飽了的它們,還在棉花田的溝裡愜意地洗了個澡。杜櫻再次敲了食盆,大白搖搖擺擺爬上岸,領著鴨群蹣跚地回家了。
許是吃得太過開心,鴨群一路嘎嘎叫個不停。從趕鴨子出門到返回家中,杜梅姐妹不過用了兩個時辰,鴨子吃飽了,田裡的蝗蟲也滅了。
許氏早準備了熱水,四姐妹洗洗睡了,自打來了蝗蟲,今兒算是睡了個安心的好覺。
這樣的夜晚,愁得睡不著的人家多的是,大金夫妻雖躺在床上,卻似在炕餅,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聽,這是誰家的鴨子在叫?”大金豎著耳朵聽。
“人家高牆大院的,有啥怕的,你少操點旁人的心,想想咱田裡的收成!”周氏沒好氣地說。
“噯,今年真是晦氣到家了,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大金翻了身,臉朝裡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