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群婦人嬉笑打鬧的時候,鍾毓的馬車急急地來了,見著她們,絲毫沒有勒住韁繩的打算,婦人們驚呼著閃到路邊。
“杜梅這丫頭就是好命,也不知怎地就得了鍾大夫的青眼了。”一個婦人眼熱地說。
“可不是,她家裡但凡有點小病小災的,都是鍾大夫親自上門診治。”另一個婦人不無羨慕。
“這些倒也罷了,還親傳她醫術,嘖嘖,這可就了不得了,陳錢村的陳氏就是她給看的。”老婦在一旁介面道。
“是嘞,要不然錢瓦匠能那麼盡心盡力嘛,今兒一早就來做活了。”又一個婦人拿眼睛睃了下杜梅家的院子。
“瞧你們說得神乎其神的,她要真習得了醫術,還治不好自己 !”謝氏最是見不得二房好,她嗤了一聲,拿起碗回家了。
三金和杜傑吃了早飯,按慣例,揣著筆墨書籍到廢稿家去了,廚房裡用過的碗筷胡亂堆著,引得蒼蠅亂飛。
謝氏一邊洗碗,一邊想著剛才婦人們開玩笑的話,她在心裡細細推算了日子,她竟然有三四個月沒來月事了!
她的臉和胳膊都還是以往瘦的模樣,唯獨腰身變得滾圓,謝氏摸摸自己的肚子,此時才覺得不太像是發胖,她被這一發現驚出了一身冷汗。
最近她沉迷於馬榮的強壯有力,哪裡顧及到其他。現下若當真懷上了,肯定是馬榮的無疑了。這還得了,周氏不過偷拿二房幾塊磚就被杜懷炳打得七葷八素,她如果敢生下孽種,還不得立時沉了射山湖!
“說什麼,這孩子都不能要!”謝氏想到這裡,毛骨悚然。
她瞟見廚房牆上掛著的擀麵杖,順手操起來,對著自己的肚子,用力一打。
“哎呦。”謝氏哪裡吃過這種痛,立時丟了擀麵杖,窩在地上白了臉色。
這樣打,太疼了,她自己下不去手。又見水缸旁放著挑水的水桶和扁擔,謝氏緩了緩,過了疼勁,站起來,挑著水桶出來了。
“你這是做什麼,我早上挑過水了。”馬榮扛著鋤頭進了院門,迎面疑惑地問。
“我再挑點來。”若是往日,她必要調笑他一番,可今天實在沒心情。
“你要洗澡?我去挑。”馬榮放下鋤頭,順手就要接過她肩上的擔子。
“不用你,我自己挑!”謝氏一偏身,水桶甩到了馬榮的身上。
“你又挑不動,到底鬧什麼!”馬榮一把奪過扁擔,哐噹一聲將扁擔水桶甩在地上。
“不要你管!”謝氏撿起地上的鋤頭,抬腳就要下地。
“又抽什麼瘋!”馬榮一把握住謝氏的肩膀,三金和杜傑每天這個時候都不在家,他心裡清楚的很,所以肆無忌憚。
“你……”謝氏心煩意亂,氣得眼淚汪汪。
“你難道真的懷上了?不想要?”馬榮湊到她跟前問。他早上出門的時候,聽見婦人們的調笑,這會兒見謝氏這樣,不免有所猜疑。
“胡說八道,我多大年紀了!”謝氏看見馬榮眼裡熱切的目光,只覺背脊發涼。
“你若真懷上了,必是我的種!你若想這樣害他,我斷是不能依的!”馬榮捏住謝氏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他的目光陰惻惻的。
沒有的事。”謝氏心虛地躲閃著他的目光。
“那就……快點讓你有!”馬榮壞笑。
這些日子,謝氏因嘔吐一直臥床休息,他都逮不到機會近身,此時早已按耐不住,彎腰一把抱起謝氏,笑嘻嘻地往自己住的下房去了。
“要死了, 你這會兒……”謝氏著急地拍打馬榮,可她很快被他的熱情融化了。
這兩人興之所至,忘記院門並沒有落鎖。三金和廢稿因一個觀點辯駁了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三金於是打發杜傑回家取書來看。
杜傑回來的時候,見院門虛掩著,他疑疑惑惑地進來,只聽見馬榮屋裡傳出女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和男人低沉的悶哼,以及他十分陌生的詭異聲音。
杜傑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雖說大部分時間都跟著父親做學問,但廢稿家的閒書,他卻是偷摸著一本沒少看,所以他好奇地悄悄走近偷聽。
“你都生過兩個娃了,懷沒懷上,你自己不知道?”馬榮大汗淋漓地趴在謝氏肚皮上聽。
“就是真懷上了,也不能要!”謝氏揉著馬榮的頭髮,幽幽地說。
“媽的,老子的娃為啥不能要!”馬榮一臉惱怒地抬頭質問。
“你小聲點,真要生下來,咱倆還活不活了?”謝氏一把摟住馬榮,將他按在胸前,膽戰心驚地說。
“反正我不管,你不許作踐我的娃,大不了,我帶你走!”馬榮血氣方剛,老馬家就剩他一根獨苗,若是他連個毛孩子都護不住,到了陰曹地府,怎麼面對列祖列宗?
杜傑在屋外偷聽了這些話,如同五雷轟頂,他沒想到母親揹著父親竟然做出這等苟且之事來,一時氣血上湧,羞憤交加,失魂落魄地奪門而去。
院門被昏了頭的杜傑撞得嘩啦一聲響,驚動了一室旖旎的野鴛鴦,馬榮草草穿了衣服,出來檢視,只見院門開了半扇,他伸頭往外看了看,連個人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