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來那麼多話,說這麼好聽,也沒見少蹭。到時直接來就是了,不過事前說好,旁人是客,你是來幫忙的。”杜梅有心逼他。
“對頭,咱一筆寫不出兩個杜字,我自然是半個主家。”二愣子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給個杆就往上爬。
“話嘮,哪裡的半個主家,是不是想找打!”杜梅心裡煩著呢,沒好氣地說。
“好好,這麼說定了,我走了。”二愣子看著杜梅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和她插科打諢,抬腳溜走了。
“娘,族長讓我們那日也請阿爺和阿奶。”吃晚飯的時候,杜梅說道。
“為什麼請他們,他們害我們,害得還不夠慘嗎?”杜櫻聽了這話,第一個不幹了。
“就是,當初,她是怎麼罵孃的!”杜桃哼了一聲。
“太婆說,這關係到我們女孩兒的名聲。”杜梅悶聲說。她可以不顧這些虛的,可
她不能不替妹妹們想。
“還是請請吧,咱辦這麼大事都不請阿爺和阿奶,到時,外面又要亂傳,編排你爹的不是。”許氏咬了下筷子說。
“他們要是不來就好了。”杜桂撇了撇嘴說。
吃了晚飯,天色微暗,杜梅踟躕到杜世城院門外,在門口掙扎糾結了半天,方才抬手叩門。
“來啦,誰啊?”魏氏趿拉著鞋子,從屋裡出來。
“阿奶,是我。”杜梅嗓子裡似有東西梗著,每說一句話,都艱難十分。
“你這會兒來做什麼?”魏氏將門開了條縫,驚疑地看著她。
“我有事和阿爺說。”杜世城畢竟是一家之主,杜梅就算請,請的也是杜世城。
“你阿爺好不容易睡下了,你想要錢的話,最好免開尊口!”魏氏嫌憎地說。
“我家四天後搬新房,我是來請阿爺過去坐坐的。”杜梅氣極,鄙夷地看看魏氏,就是不提請她。
“你這丫頭說話,也不一口氣說了,快進來。”魏氏變臉比翻書還快,這會兒,她開了門,滿臉堆笑,伸手就想拉杜梅。
杜梅輕巧地扭了一下,不著痕跡地躲開了她的手,閃身進了院子。
院子還是原來的樣子,這幾日杜梅見慣了自家的大院子,突然覺得自己打小長大的地方,原來這樣逼仄破舊。
屋裡尚沒有點燈,藉著屋外的天光,杜梅只看見杜世城一個輪廓,果然比半年前瘦削了很多,腮幫子都癟進去了,顯得顴骨老高。
“阿爺,四天後,我家裡搬新屋子,到時,請您過去坐坐。”杜梅也不坐,只站在床前說。
“好啊……咳咳咳。”杜世城應了一聲,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想說的話。
“那我就回去了。”杜梅實在沒有什麼話與他們說,既然請過了,她就想離開。
“等一下。”杜世城緩了過來,喊住杜梅。
杜梅只好折回來,只見杜世城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過了會兒,拿出一箇舊帕子包的東西。
“我們也不知道你缺什麼,這有一百文,你看著買吧,算是我們的心意。”杜世城側身將帕子遞給杜梅。
“老頭子,你糊塗了,你這身子骨哪頓能少了藥,吃的都是錢啊。”魏氏一見杜世城要給杜梅錢,立時炸了鍋。
“阿爺,我不要,我家裡啥也不缺,你留著吃藥吧。”杜梅的頭嗡嗡作響,轉身就走,全沒想到她說的話,似乎哪裡有點不妥。
“當家的,我聽外頭傳,梅子掙了一大筆,她哪裡看得上你這點小錢。”魏氏將荷包緊了緊,又塞回枕頭下面。
“噯。”杜世城復又躺平。他瞧著杜梅剛才如避蛇蠍的樣子,心裡實在不是滋味。這個孫女,他當初真的看走眼了?
杜梅一路小跑回家,她站在院門口,順了順氣,聽見家裡傳來妹妹們說笑的聲音,她的心裡才安定下來。
夜色慢慢籠上來,溫柔地將杜家溝擁入懷中,蟬歇了呱噪,只有在這樣的深夜,才有涼風習習,並將遠處田裡的蛙鳴聲,一陣陣送來,做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曲。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