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杜梅聽她這樣說,便從牆角暗影裡走了出來。
“你以為,只有你認出我來嗎?”杜杏翻了個白眼,豔紅的唇色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突兀,彷彿喝了血一般。
“這麼說,你是故意引我來這裡的?”杜梅挑眉看向她。
杜梅看了看周圍,心裡懊惱,自己只顧一路跟著,卻不料越走越偏,這裡是條黑沉沉的巷子,周圍看不見住家,大概是大街上門面的後巷。巡街的兵士也不會走到這黑咕隆咚的地方來的,想來杜杏早就算計好了這一切。
“不然呢?你認為我放著現成的馬車不坐,走了三條街是為了什麼?”杜杏陰惻惻地說。
“你既為我設局,又何必平白殺了這個人!縱使他出言不遜,卻也罪不至死。”杜梅藉著月光,看見躺在地上的人,脖子上被拉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在低窪處彙集。
“在這京城之中,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順者昌,逆者亡,攔我者都只有死!”杜杏咬牙切齒,滿眼嗜血的陰冷。
“杜杏,你怎麼可以忘了杜家溝的祖訓!”杜梅驚詫地看著杜杏,不過短短數月,她竟然變得如此冷血無情。胭脂香粉雖能掩蓋她面上的瑕疵,而內心裡的兇狠殘暴的野性卻暴露無遺。
“什麼狗屁祖訓,老老實實做人,規規矩矩做事,你可知道我在這裡是怎麼熬過來的!”杜杏欺身上前,滿臉慍色。
“沒有人逼你來這裡,而且來這裡做這些不堪的事!”杜梅冷眼看她滿臉的猙獰和邪惡。
“哈哈,我還得感謝你們啊,若不是當年跟你寡婦娘學的繡活,今兒,你見到的就是我的一縷鬼魂了!”杜杏仰頭大笑,笑得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我娘若知道,她教會你,你卻做這種為虎作倀的事,一定會後悔的!”杜梅嚴肅地對她一字一句地說。
“那又怎樣?你以為你這會兒還有機會走脫得了嗎?”杜杏猛地一把抓住杜梅,拼盡一身力氣。
“你做什麼?”杜梅心驚,掙扎後退兩步。
“寒心,你還傻站著幹嘛!”杜杏轉頭對旁邊的丫鬟大叫。
“做什麼?你不是會繡嘛,我要削了你的手指,讓你一輩子都做不了繡活!”杜杏惡狠狠地說,月光慘白,她的臉色更堪比地府惡鬼一般。
寒心一個箭步上前,左手如同鐵鉗似的,一把握住杜梅的手臂。他右手手指翻轉,宛如挽出了一朵花,一瞬間從袖中取出一把極小極薄的刀,月華在刀刃上反射出一道雪白的亮光。
“我勸你們趕快撒手!這是皇城,你平白殺了人,還想害我,不怕丟了自家性命嗎?”杜梅一邊極力擺脫寒心的禁錮,一邊厲聲警告。
“哈哈,這男人就是你殺的,你殺人後,又畏罪自殺不遂。”杜杏本想悄沒聲息地辦了杜梅,偏這薛公子不知死活,她如今已將故事編好,只差親手毀了杜梅。
“你千萬不要試圖頑抗,不然會很疼!”寒心在落梅軒競拍時,明明是女聲,而這會兒卻變成了低沉的男聲。
“你?你是個男人?”杜梅驚詫。她這會兒才後知後覺,這個丫鬟的身高實在不太像女子。
“你以為憑你就可捉住我?哪裡想到我將計就計,趁機取而代之!今夜之後,再無落梅軒,更無杜梅!”杜杏退後半步,拍拍手,得意地說。
“你一個做假貨仿品的,哪來囂張的底氣!”杜梅被寒心死死捏住手腕,手指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腫脹。
“小命就要不保,嘴還這麼硬!落梅軒,多好的名字,就讓你這朵梅花永遠隕落在此!寒心,你還不動手!”杜杏面上扭曲變形,爆喝一聲。
“陸掌櫃說,以你做餌,捉住繡娘要帶到錦繡坊去。”寒心皺眉,這女人命賤如斯,還敢命令他!
“帶回去做什麼?就地處理了,豈不乾淨!”杜杏哪裡敢全須全尾地把杜梅帶回錦繡坊,若是這樣,她杜杏只能永遠沉入黑暗中,休想再有出頭之日。
“這可由不得你!”寒心斜了她一眼。
“你!……”杜杏氣結。
“請吧,杜姑娘,陸掌櫃與你也是舊相識,莫讓他久等了。”寒心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
“你們這一窩豺狼,我根本不認識他!”杜梅知道,這一去,自是凶多吉少。她定定地站著,一步也不動。
“那就休怪我無理了。”寒心眨眼間袖了刀,彎腰就要扛杜梅。
“啊。”杜梅尖叫。驚飛了歇在樹杈上的的倦鳥。
“哪有這樣請人做客的?”隨著清冷戲謔之聲飄落的,是一個俊逸的身形。
“你是誰?走開,少管閒事!”寒心不得不放下掙扎的杜梅,一臉戒備,做好打鬥準備。
“若論起舊相識,我與杜姑娘相識的更早。”說話之人往前走了一步,剛好沐浴在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