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真是你!”牛二聽到熟悉的聲音,一骨碌爬了起來。
“起來,黑泥鰍,我說什麼來著,杜梅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牛二踢了下旁邊睡著不起的黑蛟龍。
“黑哥這是怎麼了?”杜梅覺察出異樣,按理說,黑蛟龍有老婆孩子,該比牛二更著急才是。
杜梅探身捏住了黑蛟龍的手腕:“他發燒了!受傷了?”
“噯,說來話長,這監牢裡原住著其他人,他們欺負我們兩個,前兒半夜裡搞偷襲,黑泥鰍被打破了頭,今兒竟然發燒了,這可怎麼辦?”牛二焦急地抱住黑泥鰍,輕輕呼喚。
“死不了!我就是睡得死一點。”黑泥鰍有氣沒力地說。
“你這怕是要化膿了。”杜梅掀開打結的頭髮,看了看傷口。
“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還怕什麼化膿?”黑蛟龍自嘲地說。
“你瞎說什麼,龐嫂子和小寶還等著你呢。”杜梅聽了他的話,一下子覺得如鯁在喉。
“只苦了他們了!”黑泥鰍嘆了口氣,睏意襲來,他又閉上了眼睛。
“我一會兒多給韓牢頭一些錢,讓他好歹給黑哥弄點藥吃。”杜梅又細細把了次脈,低聲說。
“外面什麼情形了?”牛二知道杜梅進來一趟不容
易,不知花掉了多少錢。
“聽說很多衙門裡的人都上了寒凍山,那山裡到底藏著什麼呢?”杜梅疑惑地問。
“寒凍山?不可能,不可能!那山其實不大,遠不如射烏山。我們小時候常去玩,山上哪旮旯長蘑菇,那旮旯出筍子,我們門清。”牛二瞪著牛眼,不相信地說。
“不說那些了,你們在這裡如何?”杜梅看牛二並無傷痕,想來審訊並未用大刑。
“縣老爺也就提過一次審,卻日日留我們在這裡吃牢飯!”牛二坐在桌邊,也不客氣,拈起包子牛肉,自顧吃起來。
“看來這事怕不好弄,縣老爺也做不得主。”杜梅蹙眉。
“妹子,謝謝你能來看我,我在這裡待著無事,想過各種結局。活,我之幸,死,我之命也。”牛二擰眉說道,彷彿參透人生。
“牛哥,千萬不要這樣說,但凡有點希望,我都是要幫你們爭取的。”杜梅聽了他的話,心中一片黯淡。
“還是把那活命的錢留給活人吧,你告訴我家裡,我把錢藏在我床底下的磚頭下面了。”牛二知道杜梅現在花的,肯定都是她自己攢的錢。
“牛哥,你也別洩氣,天無絕人之路,你把黑哥照顧好,外面我盡力為你打點,總有出去的一天。”前途渺茫,杜梅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得儘量安慰道。
“妹子,我孑然一人慣了,生死早已看淡,唯我老孃可好?”牛二惦記家人。
“嬸子、嫂子還有牛三都好,他們只盼你也好好的。”杜梅想了想,把媒婆的事,撇在一邊不說了。
“黑泥鰍家裡呢?”牛二看了眼昏睡在草地上的黑蛟龍。
“龐嫂子和小寶也好。”杜梅絕口不提田地難賣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牛二突然淚流滿面。杜梅報喜不報憂,他哪裡不明白。
“咳咳咳,時間到了。”韓牢頭的聲音冷得讓人打寒顫。
“去吧,去吧。”牛二雖是不捨,但還是含笑朝杜梅揮揮手。
“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杜梅小聲地說,慢慢走出監牢。
“韓牢頭,麻煩你給黑蛟龍弄點藥吃吃敷敷,他傷口化膿,發熱了。”杜梅又遞出一張銀票。
“這人對你很重要?”韓牢頭收下銀票,悶聲問。
“不,他對他的老婆兒子很重要。再說,若他真死在監牢了,想來您也不好對縣老爺交代吧。”杜梅抬眸看看韓牢頭。
“你這丫頭好一張利嘴!放心,我自是不會讓他死的!”韓牢頭睨了眼杜梅。
“你怎麼敢這樣跟他說話!”走在暗沉的甬道里,柳更生低低地埋怨。
“他只是牢頭,又不是閻王!”杜梅走出大牢,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她不禁大口撥出一口濁氣。
“你可知道他的諢名就叫韓閻王!任誰進了清河縣大牢,沒有不乖乖吐口的。”柳更生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作奸犯科者自然懼他,我有何怕的?”就要拐彎,杜梅回望大牢大門,宛如一個巨獸張著的血盆大口。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