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讓我拿女兒抵債,那是萬萬不能的!”大丫爹硬邦邦甩出一句話。
“她爹,你的話雖不錯,可我們哪裡弄一吊錢去呀。”大丫娘愁眉苦臉地說。
“噯,不行,再賣點麥子吧。”大丫爹聽老婆這麼一說,剛才的的硬氣頓時萎頓了。
“那怎麼行!我們統共不過收了兩石多麥子,為了湊五百文,已經賣了些,再賣,我們一家四口可怎麼活呢?”大丫娘傷心地哭起來。
“哭哭哭,你這婦人整日就知道哭!”大丫爹煩躁地吼了一聲。
“爹、娘,你們別讓我嫁過去,我一定能掙到錢的。”大丫眼淚汪汪地說。
“苦命的丫頭。”大丫娘抱住大女兒,又摟過小女兒,母女三人哭成一團。
“就算丁氏是放利錢的,這才幾日,就敢問你們多要五百文,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杜梅看著這一家子可憐人,氣憤地說。
“梅子,實不相瞞,就算她現在只要五百文,嬸子我也拿不出來了。原先賣糧的五百文,這幾日都給你叔買了藥。”大丫娘哽咽地說。
“我家的錢都被我拿去買了牛車,不然倒可以借給你們應急。”杜梅無奈地說。
“謝謝你啊,梅子,你對我們已經很好了。先前多虧你接濟我們三升稻穀,後來發善心,也沒要我們還。你真是個菩薩心腸的姑娘,以後必有好報的。”大丫娘拍拍杜梅的手。
“叔,要我說,你不妨收個徒弟吧,一來手藝不會失傳,二來家裡有個幫襯。”杜梅想了想說。
“收徒弟,談何容易。不要說祖訓過不了關,單就找個誠實可靠,能吃苦耐勞的年輕人,現在都困難呢。”大丫爹搖搖頭說。
“她爹,眼巴前不是有個現成的嘛。”大丫娘盯著杜梅看,驚喜地說。
“是啊,梅子!你可願意?”大丫爹轉憂為喜。
“不不不,我說收徒弟,不是說收我,況且,叔不是說糖人手藝傳男不傳女嘛,我也不頂事啊。”杜梅鬧了個大紅臉。
“你在叔嬸心裡,一點不比男的差!”大丫娘滿心歡喜地說。
“可我家裡的事已經很多了,實在沒時間學糖人。”杜梅有心推辭。
糖人是黃家家傳的手藝,她本意是找個年輕男子給黃家做徒弟,日後,若是大丫願意,結成夫妻,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嘛。哪成想,黃家兩口子卻想到她了。
“不急,不急,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也不是做糖人的最好時候。目前能學的就是熬糖稀,練練糖畫的技巧。”大丫爹說到這些,多少有點興奮。
“這……,黃叔,您還是考慮考慮,找個男孩子來學比較好。”杜梅婉轉地勸道。
“我現在就是個廢人,家裡全是女眷,倘來個男孩子,若是好的便罷,若是不好的,豈不是引狼入室嘛。”大丫爹想得倒也周全。
“這樣吧,黃叔,您還是主要教大丫,我跟旁邊學學,日後大丫可以到我攤子上賣,也可以在鎮上賣。”杜梅想到牛二,
如果請他關照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既做了我徒弟,我必然傾囊相授,哪有傳自己孩子,虧待徒弟的理。”大丫爹儼然把杜梅當了正經徒弟。
“這糖人學起來,沒個一年半載出不了師,眼前的難關可怎麼過呢。”大丫娘焦慮地搓搓手。
“您還差多少,我這幾日到鎮上賣吃食,給您湊湊。”既然做了人家徒弟,杜梅就不得不管了。
“我還剩兩百文了。”大丫娘將買藥餘下的錢數了數。
“我這身子,死不了,也好不了,以後別在我身上亂花錢!”大丫爹一聽錢買了藥,頓時心疼起來。
“叔,您一定要好好的。讓大丫暫時來我家做幫工,若想學繡花也行,我可以教她。等到她能做糖人生意了,日子自然就好了。”杜梅看著大丫爹,他雖殘廢了,但還活著。活著,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真的?梅子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大丫高興地說。
“明天村口見。”又坐了會兒,杜梅惦記家裡熬的骨頭湯,告辭回家了。
晚飯桌上,杜梅說了大丫要來做幫工的事情。
“咱家裡孤兒寡母的,眼巴前剛吃上頓飽飯,就請她來做幫工,鄰里們怕是要講閒話的。”許氏悶悶地說。
“她爹收我做徒弟,我照顧她們也是裡所該當的。”杜梅說著,吃了口窩頭。她不是沒想過,但她不是狠心的人。
“理是這個理,那咱把工錢算高點吧,寧願自己少賺點。”許氏想了想說。
“我知道,等這幾日吃食賣出錢來,就先借給她家,解了燃眉之急。”杜梅點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