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榮是個男人,手大胳膊長,偏又天生異稟,竟然能左右開工,左右手同時動作,將秧苗從兩端拔起,至中間時剛好捆成一紮。
“哼,看你們怎麼搶得過我!”謝氏兩手抱臂,斜著眼睛看。
杜梅姐妹已經拔了一早上,腳下泡著水,頭上被太陽曬,杜桃和杜桂漸漸有點體力不支。
“我來幫你們!”一個怯怯的,卻是鼓足勇氣的聲音。
“你?”杜梅抬頭見田埂上來的黃大丫,有點意外。
“,有你啥事,邊上玩去!”謝氏叉著腰,將黃大丫堵在狹窄的田埂上。
“我是來幫工的,我欠她家糧呢。”黃大丫左右躲閃,企圖躲開謝氏。無奈謝氏張著雙臂,就是不給她過。
“快點滾,不然,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謝氏對黃大丫沒有好臉色。
她這會兒眼見著就要扳回一局,滅滅杜梅的氣焰,可不能被這丫頭攪合了。
“三嬸,你怎麼能這麼霸道無理!”杜梅扔下秧苗,想上前理論。
“走開,走開,我是來挑秧的。”二愣子赤著腳,褲腳挽的一高一低,扁擔上挑著兩個空筐,搖搖晃晃地來了。
黃大丫側身讓到一旁,謝氏卻是叉著腰立在田埂上,分毫不讓。
“快讓讓,我這筐子剛挑的鴨糞,那叫一個臭啊,碰髒了衣服,可別賴我啊!”二愣子故意將兩個筐子一前一後地蕩起來。
謝氏自上次在河灘上跌倒,不僅見了鴨糞噁心,就連聽到這兩個字,都喉嚨管難受。聽了二愣子的話,她只得厭惡地掩鼻偏開了身子。
二愣子是個促狹鬼,田埂一溜溜寬,兩個人正常錯身還是足夠的。可二愣子偏偏故意搖擺兩個筐,謝氏一讓再讓,她光顧著身上的衣服不被蹭髒,卻沒料到腳下一滑,整個人一個後仰,直往秧田的泥水裡跌去。
馬榮畢竟年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謝氏,可也是因為太年輕,他救人心切,那手搭錯了地方,謝氏的前胸明晃晃地出現了兩隻泥手。
“噓噓……”二愣子吹了聲口哨,一臉的曖昧輕佻。
馬榮聞聲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正按在東家女主人的胸上。他害臊地一撒手,結果,謝氏本以為躲過一劫,還沒待站穩,卻突然失去支撐,屁股朝後直接墩在泥水裡,濺起一大片泥漿。
馬榮正站在她身側,泥漿悉數撲在他身上,連頭髮鼻眼也無一倖免。杜梅姐妹早在謝氏栽下來時,一溜煙地跑到田埂上去了,躲過了泥點雨。
“快拉我一把呀!”泥漿黏~膩,謝氏越掙扎越起不來。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男女有別,授受不親,朝馬榮伸出了手。
“噯。”馬榮一隻手來拉謝氏,另一隻手擦了把臉,結果不但沒擦乾淨,反而把臉抹花了。
“你這王八羔子,存心作弄老孃!…啊…呸呸……”謝氏對著二愣子破口大罵,頭髮上的泥水卻順著臉流進了翕動的嘴裡。
“哈哈,我得告訴三金叔去,你和你家長工在秧田裡洗鴛鴦浴!”二愣子嬉笑。他的嘴上哪能講出什麼好話來。
黃大丫朝杜梅姐妹
走去,與她們站在一處,看著兩個泥人,捂嘴直樂。
“你這挨千刀的,老天爺咋不劈了你呢。”謝氏氣得七竅生煙,彎腰想在秧田裡摳泥巴砸二愣子。
“噗呲。”謝氏的襦裙被泥漿糊住了,她平時愛俏,腰身收的緊,適才她猛地一彎腰,生生將裙子崩裂了!
“啊!”謝氏今天本是抱著欺負杜梅的心思來的,沒想到,自己跌的像個泥猴兒不說,還崩壞了裙子,這還讓她怎麼見人!
“哈哈哈。”田埂上的人,全都憋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了。二愣子更是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給你!”馬榮倒是個忠心護主的人,立時脫下了自己身上僅有的小褂,遞給謝氏。
謝氏此時方寸大亂,一個婦人蓬頭垢面也就算了,還衣衫破損,這在杜家溝曹老太一流嘴裡,不知要被傳成什麼樣子。
她顧不上和二愣子吵架,將小褂圍在腰上,反正都是泥漿,也分辨不出啥是啥來。謝氏慌得連秧苗也不要了,只管埋頭走出田埂,馬榮緊緊跟在她身後。
“你走到前頭去。”走上村裡的大路,謝氏突然駐足說。
她想到自己裙裾後面門戶大開,雖圍著小褂,卻不知能擋住多少,若是讓這男人看見一星半點的,算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