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奇思妙想的點子和惟妙惟肖的繡工,我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葉丹讚許地笑道。
“真有這般好?”杜梅柳眉杏眼微彎。
“那是當然,梅子,你知道嗎?你將來必有大作為!”葉丹一臉熱切地盯著布偶。
“我可沒想那麼遠呢。”杜梅咯咯地笑,聲音悅耳得如同銀鈴一般。
“梅子姐,你最棒了!”葉青這傢伙最是嘴甜。
“那這麼說定了,我回去了。”杜梅起身收拾包裹。
“你不把這留下?”葉丹有點急了。
“我回去再繡得精緻些。”杜梅莞爾。
“這已經很好了。”葉青也捨不得。
“你不是說要世間獨一份嘛,我再想想,定不讓人仿了去。”杜梅心裡有一個想法呼之欲出。
回到杜家溝,杜梅正吃午飯,就聽族長繞著村子敲鑼吆喝:“明天縣衙來收糧了,各家各戶準備好!”
大順朝的賦稅分夏糧和秋糧。夏天收麥子,秋天收稻子。賦稅按田畝收,一畝田徵五斗糧。糧食也分等級,等級越低,收的數量越多。
比如杜梅家五畝田,雖只種三畝麥子,那也是要按五畝交的。
若是遇到年成不好的時候,比如旱災,澇災,像杜家溝這種自然條件好的產糧大區,朝廷還得多攤派些雜稅,收了糧食用到其他地方賑災。
另外每年還有三十天的徭役,可以是家裡的男丁去服,也可以折糧食或錢財抵役,一年徭役要一石稻穀或一吊錢。
還有就是兵役,現在是太平年月,也是可以用糧食或錢財抵的。兵役一個成年男子一輩子要服兩年,不然就得出十石稻穀或十吊錢。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三房杜三金是個秀才,杜家沒分家的時候,是可以免全家徭役和雜稅的。現在,只能他一家獨享這份優待了。
商賈的賦稅又是另一種了,按攤子收賦稅,基本是鄉下種田人的五倍之多,而且都是要銀錢交割。
明天要交糧,杜梅自然就不能去賣湯了。麥子晾在院子了,經過一天的曝曬,已經完全乾了,杜梅拈了顆放在嘴裡,上下牙一咬,便斷成兩半。
次日一早,清河縣令沈章華便到了族長杜懷炳家裡。按理,收糧這種事並不需要一個縣老爺親自過問。但這是今年第一次收麥,他這縣老爺自然是要到現場坐鎮看看的,也好切實地瞭解下今年麥子的大體收成。
杜懷炳陪著沈章華坐在堂屋裡,他家院裡擠滿了人,挑擔子來的,推小車來的,擔子或小車歪歪斜斜排著隊。
男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嘮嗑,女人們則東家西家的串,把各家的麥子看了個遍,在心裡掂量自家的糧食在村裡能不能排上號。
杜梅家裡並沒有大斗,她估摸著搬出五袋,不放心,又回身多拿了一袋。
縣丞看人來得差不多了,故意咳了一聲,翻開一本大的花名冊。那上面,各家人口田畝都登記在冊,平日裡,若是遇到添丁老人的,兄弟分家的,買賣田地等事情,都由族長或里正報到縣衙,及時修改賬冊。
縣丞從杜懷炳報起,他家的麥子成色屬於中上,不加不減,按五斗算。縣丞唱票,旁邊韓六帶著兩個衙役用大斗量出麥子,還不忘用手按按實。
今年年景不錯,連二愣子家都評了箇中,可把他美飛了,到處與人吹噓,自己如何如何辛苦。
“可不是嘛,等收稻子時,可別再剪稻穗了!”有嘴快的婦人揶揄他。
“你這人可真無趣,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二愣子有點惱地轉身鑽進人窩子裡去了。
“這麥子太差了,下等,六鬥一畝。”縣丞前面見得好的多了,陡然一見成色不好的,心裡便不高興。
“我這麥子哪裡差了!憑什麼要六鬥?”謝氏不高興地嚷嚷。
“我收到現在,就你家最差,還有臉說!”縣丞鄙夷地看了謝氏一眼。
“我這麥子是不出麵粉還是不出糠?”謝氏不依不饒。
“你這麥子大概只出糠麩不出面哦。”後面排隊的人起鬨。
“去你們的,難道我下半年捱餓吃糠嗎?”謝氏回身懟人,卻是找不到說那句話的人了。
“快點,快點,後面人還等著呢!”縣丞一臉不耐煩地催促。
謝氏極其不情願地交了三十六鬥。她不服氣,索性不回家了,站在縣丞旁盯著看他評級。
很快就輪到杜梅了,已經站了一早上的縣丞明顯累了,他隨意地抓起一把麥子看了看,暗淡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了異樣的神采。
他丟下花名冊,小跑到堂屋去,杜懷炳正陪著沈章華喝茶,說接下來的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