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白給
都是要打欠條的,說好收了麥子還。”杜梅低頭說。
“要是還不上呢?你看看,這都是這麼些年來,找我借糧的。”杜懷炳從桌上拿過一摞厚厚的邊角蜷曲破損的紙,第一張紙上,泛著油光,看著有年頭了。
“這麼多?”杜梅吃驚地說。
“這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賬了,人不死債不爛,他們只欠著,還年年續借。”杜懷炳無奈地拍拍那些發脆的紙。
“若他們能還,便是欠我救急的人情,若是不還,我也不打算要,就當我救窮了。以後,想來他們也不會再為難我們一家了。”杜梅想了想說。
“行,既然這樣講,我便和你去吧。”杜懷炳將菸絲填滿,站起來說。
二愣子難得起了個大早,太陽剛跳出地平線,他便拿著袋子上杜梅家來。一路上,他逢著人便說,杜梅答應借給他糧。
他心裡自有小九九,他怕杜梅昨晚說話不算話,便廣而告之,逼著杜梅借糧給他。
昨日杜梅家運回稻穀,引起多少飢腸轆轆的人的覬覦,只是沒有二愣子這般猴急,當晚就翻牆去偷。
現如今,聽說可以借,便有人偷掖著口袋,到杜梅家瞧稀奇。
二房門前圍得密密匝匝,看熱鬧的有,想借機弄糧食的也有。杜梅將吃飯的桌上擺在院門口,院裡站著杜懷炳。
“昨兒,梅子攬了繡活,得了些糧食。她也是咱杜家溝的好姑娘,體恤鄉里鄉親日子難捱,若是哪家揭不開鍋了,想借糧的,立個字據,等收了麥子還她便可。”杜懷炳咳嗽了聲,開口道。
“還真能借啊?”一個婦人面露驚疑。
“梅子也不容易。”另一個婦人搖搖頭說。
“平日裡,稻穀比麥子價錢高,因我圖便宜,買的是前年打的稻穀,所以就借一升稻穀還一升麥子就行了。”杜梅接著說。
杜梅這樣一說,院外就如一滴水入了熱鍋,炸開了。
“到底是孩子,這不是明擺著吃虧嘛,剛收上來的麥子多潮啊!”一個老婦人搖頭。
“若是到鎮上買,買一升稻穀的錢可買一升半麥子呢。”旁邊的婦人精明地算起賬來。
“梅子這孩子心眼好,像她死去的爹。”一個老頭兒眼淚汪汪的。
“我先來,我先來。”二愣子被人群擠得站不住腳,直把手臂伸得老長。
“讓廢稿來寫字據,家鎖和阿鍾,你們來幫忙。”杜懷炳朝外吩咐道。
二愣子在杜懷炳見證下,由廢稿代筆,立字畫押,杜家鎖和杜鍾幫著稱量。
這稻穀雖說是前年的,但在莊子上保管得當。倒出來時,仍是金燦燦的,旁邊有心急的,拈幾顆剝了殼,放嘴裡嚼著,口齒清香,和新米沒啥區別。
二愣子得了稻穀,宛如過年,喜滋滋地走了。
後面的人,心裡也癢癢的,都靠了上來。你家十升,他家五升,穀倉裡的稻穀很快就少了三麻袋。
魏氏在人群后面看著,心裡暗罵:“這真是叫花子過年,留不住隔夜飯。昨天才拉回來的糧食,不知道孝順老人,眨眼就送了人了!”
她見人走的差不多了,便走到院門口說:“我也要借糧!”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