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從鎮上回家,還沒進院子,就聽見杜松的哭聲,這個弟弟平日裡乖得很,這會兒怎麼哭了?
杜梅三步並作兩步,推門一看,杜松眼淚嘩嘩的,似是哭了有一會兒了,她的母親卻不在屋裡。
二房的屋子不大,杜梅挨個找了找,也沒見著許氏,她給杜松換了尿布,抱著哄了哄,大概是餓了,杜松哼哼唧唧地小聲哭鬧。
正在這個時候,杜桃和杜桂回來了。這才發現,鍋灶都是冷的,早上折的黃表紙元寶都不見了,杜梅心裡滑過一絲不祥的預兆。
她把杜松交給兩個小的看著,便急急地出門去尋找。
那些長舌婦們見著她們家人就背過身去,所以杜梅若不是去了鎮上,還不知道外面的謠言已經傳得如此不堪入耳。
許氏平日裡都在家裡待著,餵養杜松,做飯繡花,基本不出家門,就是有閒言碎語,她也是聽不見的。
怕就怕,有人故意到家裡找茬挑釁,那些汙言穢語,哪是她一個新寡之人能承受的!
“方嬸,您可見著我娘了?”人心險惡,杜梅不敢聲張,只能悄悄去問方氏。
“怎麼了?我從地裡回來,看見你娘挎著籃子往河灘上去了,我叫她,也沒應。”方氏正在做飯,一臉疑惑。
“哦,沒事。”杜梅從方氏家裡出來,心裡突突跳。
“娘,你可千萬別做傻事!”杜梅撒丫子往河灘上跑,心裡焦急地想。
杜梅趕到河灘,只見二金墳前冷了的灰燼四處飄散,除了一個空空的竹籃,哪裡還有許氏的影子!
“娘……”杜梅撕心裂肺地呼喊。
“姐!娘呢?”回來遲的杜櫻,也尋到河灘上來了。
“娘……”兩姐妹聲嘶力竭,可樹木無聲,河水靜流。
“那是孃的鞋?”杜櫻眼尖,看見在遍佈蘆葦嫩芽的河岸邊蕩著一隻繡花布鞋。
“快回去叫人!”杜梅萬分不願相信,她趴在河邊撿起鞋子,仔細看那針腳。除了她母親,誰還能繡出這樣鮮活的花樣!
“娘,您怎麼捨得丟下我們!”杜梅的眼淚飄撒在風中。
村裡呼啦啦來了一幫人,當他們看著杜梅抱著一隻溼漉漉的鞋子,哭得涕淚橫流。他們兩兩相顧,面面相覷。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誰曾想,平日裡春風和煦的許氏是個如此的烈性子,居然忍不下汙言穢語,投河自盡了!
張屠夫率先脫了衣服,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半天浮上來,用手抹了把臉,對著岸上的人搖了搖頭。
又有幾個年輕的後生也相繼跳了下去,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俱是一無所獲。
“這魚嘴口連著射山湖,而射山湖的水通向射山河,怕不是已經被衝到湖裡去了!”岸上的人見這麼久都沒有發現蹤跡,便小聲議論開了。
“噯,要說這許氏也是夠倒黴的,妯娌個個如狼似虎,二金才沒了多少日子,就被鬧分了家,現在又莫名攤上那樣的汙名。”一個婦人低低地說。
“紅顏多薄命,長得漂亮也不是罪過,怎麼日子就這麼難過呢。”另一個女人同情地說。
“噯,要說啊,都是杜狗子和曹老太不是東西,我聽見他倆在許氏家院子外面說了半天歹
話,任誰受得了!”另一個婦人有點氣憤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