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勸勸你嫂子。”周氏踟躕到二虎夫妻面前說。
“呸,我哪裡當得了你嫂子,好事想不到我,壞事盡往我懷裡揣。我們以後再也不要來往了!”王氏奮力將手中的點心摔在地上,紙一下子炸來了,酥餅撒了一地。原來這竟然是周氏送出的那兩包。
“二哥!”周氏看著地上的食物,聲音哽咽,今兒臉面算是丟盡了。
“你已去過大哥家,大嫂已經告訴你了。你也別怪你嫂子生氣,我們得罪誰了?平白受這麼多埋怨。這年過的,糟心透了!”二虎面色難看地搖搖頭。
這邊姑嫂講不攏,那邊丁氏已經開始抓撓大金。大金是個男人,既不好和女人一般見識,也不願白挨女人打,少不得將丁氏的兩隻手控制住。
丁氏兩隻手被抓住,就將身子扭成了麻花:“非禮啊,你敢吃老孃豆腐!”
話音未落,丁氏陰狠地抬腳就往大金襠部踢去。
大金一見這女人要害他老二,這就算是個泥人也得怒了。他是個做慣農活的壯漢,手上攢勁一甩一拋,嬌小的丁氏就像個破布娃娃似的,栽倒在一丈之外。
王福全生得魁梧高大,眼見媳婦這一跤摔得結實,他惱怒地衝上去,對著大金面門就是一拳。杜栓三兄弟不樂意了,大過年的,莫名上門挑釁,還敢出手打人,當杜家一家是慫貨呢!
一時間男人們扭打在一起,女人們互相撕扯頭髮。怒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場面極其混亂。圍觀的鄉鄰也有上來拉架的,免不了白捱了些拳腳。
“住手!這成什麼樣子!”一言不合就開打,不過是四五息的工夫。等杜世城起來時,場面已經不可收拾。
畢竟是家主,這蒼老的聲音有著很大的威懾力,混戰的人自動分開,站立兩旁。
“杜家大叔,明人不說暗話,我們是小五兒的爹孃,你們家的事連累我兒被錢莊攆出來,我們得討個說法!”王福全抹了下嘴角的血漬說。
“他王家大哥,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小老頭也不怕在鄉親們面前丟人。為了這事,我大兒子和大媳婦已經被縣老爺好生教訓過了。
至於小五兒,那是他師父拿他出氣。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您莫怪。就算沒有我們這檔子事,他師父為了省工錢,找其他由頭開了他,也是說不準的事。”杜世城五十多歲,早已世事洞明。
“若當真這樣,我自然認栽。眼瞎,遇人不淑。但你家的事總歸是個起因,別想撇得跟水洗的似的!”王福全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媽的,一顆牙好像鬆了。
“那你們想怎樣?”杜世城沉聲問。事到如今,談是談不攏了,花錢消災在所難免。
“我兒師父說了,要麼賠500兩,要麼……”丁氏情急插嘴。
“爺們說話,娘們唧唧啥?”王福全一臉不耐地瞪了丁氏一眼,打斷了她的話。
別看丁氏在外人跟前兇得像只利爪野貓,到她男人面前卻是隻乖喵。見男人不耐煩,她立馬閉上了嘴。
“杜家大叔,也不需你說,我如今也看明白了,五兒師父確非良善之輩,不要說500兩,就是現在請我們回去,我還得細細掂量。
但我兒卻是實實在在受你家的事牽連,若沒個說法,斷然是不行的。否則這事傳將出去,不明是非的人,必然壞我兒名聲。”在這鄉野之地,名聲比性命重要得多,小五兒才十七八歲,若壞了名聲,連媳婦都說不上。
“那,請進屋說吧。”既然是談錢,就不要在人來人往的院門前丟人現眼了。
杜世城領頭走了,王福全夫婦、週二虎夫婦跟在後面。村裡看熱鬧的也一起鬨進了院子,這比聽唱戲看劃旱船有趣多了。魏氏攔都攔不住,院裡站得滿滿當當。
“裡子都丟了,還要什麼面子!”杜世城回頭看了眼魏氏,這禍還不是你這個老婆子闖下的!魏氏被他的目光一盯,不免瑟縮了一下。
一屋子分賓主坐下,雖不是善茬,但大過年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杜梅姐妹給來人各上了杯粗茶,王福全的眼光盯著杜梅轉了轉。
“他王家大哥,你說吧。”杜世城開門見山地問。
“500兩,咱就不提了。我兒明年就拿半份工錢了,大後年就拿全乎的了,多的不說,兩年起碼15吊錢。”這是王福全夫妻在家盤算好的,拿了這錢,置下兩畝好田,再說房媳婦。種田就種田吧,誰讓兒子沒有做掌櫃的那個命呢。
“呵!你也不打聽打聽,你訛人都訛到我家裡來了!”魏氏一聽王福全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15吊錢,她氣憤地說。
“我們這還是說少的,要是我兒拿全份的,再幹個頭二十年,量你整個杜家都賠不起!”丁氏見魏氏說她訛詐,心裡更不痛快。
“他王家大哥,話不能這麼說,賬不能這麼算。畢竟他師父已經不要他,明後年已經做不了這個行當,更不要妄談以後。半份也好,全份也好,也都兌不出白花花的現錢。”杜世城心裡明鏡似的,這夫妻倆當他杜家是冤大頭呢。
“這些沒見到的錢不說也罷,單就說,我兒在錢莊三年,打點上供也花了10吊錢不止,我們讓一點,10吊一文也不能少了。”王福全又讓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