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還說,陛下國事繁重,要奴才好生伺候著。”李公公拿起小銀剪子剪了剪燈芯。
“還有呢?”楚霈丟下書,端起參湯。
“還有就是,九王爺讓把枯荷拔了。”李公公偷瞄了一眼楚霈,他心裡怕著呢。
“拔?他不是要留著聽雨嗎?”楚霈玩味道。
“九王爺說,過年要喜慶,還說陛下繁忙,不會記得的。”龍心難猜,李公公只得照實說。
“好了,你退下吧。”楚霈揮了下手。
“老九,你到底是怎樣的人,當真全是為我,為大順朝好嗎?”楚霈蹙眉,書也無心看下去。
鐵黎從巡京營出來,就直接飛奔回家。
他阿奶朱氏正把一籠熱乎乎的包子在爐子上溫著,屋裡沒有燒炭,只拿燉湯的爐子一舉兩得。她穿著簡單的細棉布襦裙,罩著醬色的褙子。頭上只用一根紫檀髮簪挽著花白的頭髮。
鐵戰正坐在桌邊喝酒,下酒的菜是紅燒蹄髈和辣子蒸魚。他也穿得樸素,一件深藍色棉長袍,既無繡紋也無裝飾,頭上簪的是根拙樸的血藤簪,因長久的使用,竟顯得油潤紅亮。
“阿奶!”鐵黎一頭紮了進來。
“小黎回來了!”朱氏笑著回頭。
“咳咳。”鐵戰大概吃到辣椒了,不住得咳嗽。
“阿爺。”鐵黎回身恭恭敬敬地叫。
“哼,臭小子,你眼裡就只要你阿奶!”鐵戰擺著一張臉。
“阿爺,我陪你喝一杯?”鐵黎笑嘻嘻地坐下。
“快去洗手。”朱氏拍拍鐵黎。
“方嫂,菜得了沒有?”朱氏往廚房去。
鐵戰雖是輔國大將軍,但他年事已高,早已解甲歸田。內亂時期,兒子鐵冀英年早逝,媳婦傷心過度,丟下小孫兒隨兒子走了。
將軍府雖大,卻只有風燭殘年的老人和一個小孩,鐵戰就遣散了僕從丫鬟,只留下無處投靠的方嫂,一粥一飯俱是自己動手。
原本有些積蓄,不想鐵黎隔三差五闖禍,都賠出去了。家裡多年來都靠朱氏操持,得虧早年置下些田莊,現在尚能維持一家開銷。
朱氏又端上來兩盤蔬菜,爺孫倆開始喝酒。
“聽說九王爺領了巡京營的差事?”鐵戰雖不問政事,卻依然對軍營熱血。
“嗯,我還和他打過架呢。”鐵黎不住地往嘴裡塞包子,一口一個,吃得那叫一個暢快。
“啊!你有沒把人打壞啊?”朱氏慌了,這可是個王爺,若是打壞了,可拿什麼賠!
“沒有,我輸了。”鐵黎說得坦蕩。
“那你有沒有事?”鐵黎打架從來沒敗過,朱氏更慌,摸摸他的胳膊。
“沒出息的小子,打輸了,還敢吃包子!”鐵戰瞪了朱氏一眼。
“輸有什麼,被燕王打敗,有什麼可羞恥的!宋大哥、袁大哥、蘇大哥都敗了,全巡京營都沒找出對手!”鐵黎大手一揮,彷彿打遍巡京營的是他似的。
“哦?宋家小子算個吊,蘇家的嘛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倒是瑾年,他也敗了?”鐵戰本是開國大將軍,不要說刑部侍郎,就是中書令尚書令見到他也得是恭恭敬敬的。
“可不是,他一點也不像傳聞的那麼冷酷,他明天還要和我們一起吃蟹黃湯包呢。嗝……”鐵黎一陣猛塞,一籠大肉包已經吃完了,他愜意地倚在為他特製的大椅子上。
鐵黎飯菜雖然簡單,但貴在有爺奶疼愛。而袁瑾年卻偏偏把美味佳餚吃出了蒼蠅,吞不下,吐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