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瑾年和蘇默天彼此看看,各往後退了半步,昨天是袁瑾年,前天是蘇默天,他們倆身上還疼著呢。
“今天就和你宋大公子過過手。”剛剛活動開筋骨的楚霖難得幽默一回。
“先說好啊,可別打臉,打臉,我家老祖宗可不依!”宋少淮嚷嚷。
他已經觀戰多場,最近兩天,這位小王爺不知咋了,早不是剛見面和鐵黎對手時那般客氣,全是真拳實腿往身上招呼啊。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充其量就是個人肉樁子,還是肉少骨頭多的那種,看來只有受著的份了。
唯他這張臉萬萬不能破,老祖宗交代不過去是小,若是被怡紅院的鳳仙妹妹看見了,還不又得哭哭啼啼的了?他雖喜歡女人梨花帶雨,但也要分情況的好吧。
“我讓你一隻手。”楚霖將一隻手臂瀟灑地背於身後。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是個男人都吃不消,宋少淮嗷嗷叫地撲上去,眾人皆掩目不忍直視,鐵黎從捂住眼睛的指縫中偷看。
宋少淮從開始一直叫到躺在地上起不來,他毫無招架之力,更無還手之時。被動挨打,叫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兩旁的人除了他三個哥們替他臉紅,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強忍著就差憋出內傷了。
滿臉笑意的楚霖向他伸出手,宋少淮借力站起來,揉揉屁股:“這,打也打了,明兒,你來不來醉仙樓?”
宋少淮可不承認他們是切磋,這實力上相差懸殊,明明就是捱打。若他有的選,他選三十六計裡最後一計。
“一言為定,燕王府裡還有些薄酒,到時,一醉方休。”楚霖笑道。
趙吉安20圈跑結束了,汗流浹背,垂頭按住膝蓋喘氣。
“嗨,到時,你也來啊。”宋少淮揚手招呼,他終於知道了,這傢伙和自己一樣啊,沒得選。
壘鍋做飯,拔營收帳,雖然輜重繁雜,倒也井然有序,趙吉安和巡京營將士們在駐地的溪水旁擦洗,他們身強體壯血氣方剛,倒也無懼溪水冰涼。
趙吉安眼角餘光捕捉楚霖,只見他躍上枝頭,朝溫泉方向,幾個起落就看不見了。
楚霖鬆散了筋骨,臉色也沒之前那麼難看了,趙吉安期待他泡了澡以後,心情會更好一點。這回了江陵城,皇城腳下,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處處多加小心才是。
又是失望,楚霖依舊沒有等到那個宛如山中精靈的女孩,他仔細檢查了來溫泉的路,路兩邊成熟的蒼耳一顆都沒有掉在地上。若是他們來過,女孩的衣裙和黑虎的皮毛必然會蹭掉或帶走幾顆的。
大概是要過年吧,家裡太忙了。楚霖為女孩找了個他能接受的理由。他心裡三日來的陰霾也被這理由驅散了。
吃了午飯,巡京營浩浩蕩蕩開拔回城。因為人數眾多,輜重行進緩慢,楚霖勒住墨雲的韁繩慢慢走,墨雲本是日行千里的良駒,它有點不耐地噴著響鼻,兩隻前蹄慢慢踱。
趙吉安騎著紅鬃馬走在楚霖身側,警惕地觀察。
楚霖偏頭看著趙吉安,劍眉星眸,健壯精幹,這個自小伴自己的長大的少年,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主子,也是痴人一個。
楚霖的思緒隨著灑在樹下不斷變幻的斑駁光影,慢慢飄遠了。
福叔,姓趙,名福。他原是雲麾大將軍府的家奴,而沈大將軍是楚霖母后也就是當今太后沈若錦的孃家哥哥。趙福年輕時隨大將軍沈錚征戰四方,後拼死救沈錚於危難,三十歲出頭,就做了將軍府的管家,娶妻生子。
十五年前,大順朝政權更迭之際,大將軍府嫡子少將軍沈寒陌離奇死亡,導致內亂爆發,一時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沈錚憂憤,難承喪子之痛,每每身先士卒,終在一場戰役中,身中毒箭,為國捐軀。
大將軍府只餘婦孺庶子,在戰亂中沒落。趙福夫婦帶著趙如意和趙吉安姐弟避禍在鄉下田莊裡。兩年後,新帝楚霈弱冠登基,十餘年勵精圖治,這才有了現在的盛世太平。
楚霖七歲開蒙,沈若錦想起家中老僕,輾轉找到趙福,讓趙如意和趙吉安姐弟進了宮,一個照顧日常起居,一個陪讀練武。
楚霖十五歲封了燕王,沈若錦失兄喪侄,飽受骨肉分離之苦,不願小兒子離開自己,去往苦寒的燕地。大順朝以仁孝治天下,楚霈與楚霖是同胞兄弟,於是就命工部在京城新建了座燕王府。
燕地自然也有座燕王府,是趙福負責打理,而京城的燕王府自然是趙如意在管理。僕從雜役丫鬟婆子,林林總總有百來號人,每日吃喝用度迎來送往,也有幾十件事情要處置。
如意自小在宮中長大,太后有意將她許給楚霖做侍妾,對她的訓誡和調教自然比旁人高,她又是個聰慧明智的,所以管理起只有一個主子的燕王府,能力也綽綽有餘。
建府之初,眾人見如意是一介女流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在燕王府身份也不高,自然就有偷奸憊懶之人,糊弄敷衍差事,更有長舌婦背後嚼舌根。如意都拿出了雷厲手段,一一治服了。只一塊心病不能消減,楚霖的黑虎丟了快一個月了,至今了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