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點出息,就惦記一個吃。”杜櫻捏了下杜桃的臉頰。
“那你認得幾個?”杜桃不服氣地問。
“前面四個我認得,後面東海風雨啥的,我就不曉得了。”說著說著,杜櫻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了。
“哈、哈、哈。”杜桂完全不給面子,笑得在床上打滾。
“小妹!”杜櫻故做氣惱,語帶威脅。
“娘,你放心吧,杜梅一定會讓哪些欺侮咱們的人後悔到發黴的。”杜梅輕聲說。
聽了杜梅的話,三個小的也不笑鬧了,都圍到她倆身邊,拿熱切的眼光看著母親和大姐。
許氏震驚了,她不僅震驚杜梅說的這句話,更震驚大女兒完全聽懂並熟練運用了她教的字。這個女兒的聰慧比她當年,有過之無不及!
她是不是錯了?為了保自己的一世安穩,自私地沒有讓孩子讀書識字,會不會耽誤了她們一生?
“梅子,廚房裡還有很多活要做呢!”魏氏聽見二房屋裡久違的笑聲,出聲打斷了她們。
“去吧,去給你阿奶幫忙。等下次閒了,娘教你們算術。”許氏柔聲催促她們。
周氏已經和好了糯米粉,揪成了劑子,謝氏正在包芝麻餡,不知道她是不用心,還是天生手指不協調,不是皮裂了,就是餡露了。
包糯米粑粑還是很有講究的,要扁扁圓圓的,圖得是圓滿甜美的好兆頭。粑粑包好,要在鍋裡小火兩面炕熟,若是餡露出來,流到鍋裡,因為是含糖的,鍋裡會發黏,粑粑等不到炕熟就先焦了,不好看也不好吃。
魏氏站在鍋邊看著,不停翻面,杜桂依舊燒火,杜梅帶著杜櫻和杜桃手指靈巧地包著,廚房裡很快就瀰漫著芝麻糖的香甜和糯米的清香,灶上的竹簸箕裡已經摞起了十來塊。
今夜守歲,所有的吃食都是敞開來吃,杜栓三兄弟聞到香味,就溜達到廚房來吃餅,三人被熱芝麻餡燙得直伸舌頭哈氣,卻還不肯丟下餅。杜梅看著他們的模樣,突然想到黑妞吐著舌頭的樣子,她連忙低下頭憋住笑。
謝氏怕杜傑和杜杏夜裡吃了黏的食物,不容易克化,一早就悄悄叮囑過了,所以兄妹倆並沒有像大房三個餓佬到廚房來。
糯米最是頂飢,昨日捕魚人吃的就是糯米飯。三兄弟各吃了三塊,也吃不下了。就用碟子裝了幾塊,給堂屋的阿爺、他們的爹和三叔送去,他們正在喝釅釅的茶,配這個點心,剛剛好。
周氏這會兒正在另一張飯桌上擀麵皮,賣力幹活地勁頭讓人瞠目。事出反常必有妖,杜梅看看她,又看看謝氏。這一會兒工夫,兩人剛在廚房裡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擀麵皮真是個體力活,先要把面揉上勁,再用擀麵杖一點點擴充套件。待麵糰有荷葉般大小時,再以擀麵杖為軸心,把麵皮一層層裹在它上面,在灑了生面粉的桌上推碾。
推碾三四次後,麵皮被拉長了,這時開啟面皮,把擀麵杖調換一個方向,再包裹,再推碾。如此反覆,直到把一整個麵糰,慢慢推碾成圓形,桌子般大,薄如紙的麵皮。
這時擀麵皮的人高舉擀麵杖的兩端,讓麵皮自然垂下,手有節奏的前後擺動,讓麵皮壘起來,儘量保持在一個寬度上,等麵皮全部落下,桌上彷彿是一個立著的波浪。
如果要包偃月狀的餃子,就拿小號的碗把麵皮刻成圓的,若是包貓耳朵餃子,就直接拿刀估摸著,把麵皮切成四四方方的。平日裡,麵皮還可以直接切成半指寬,抓起抖開,就是麵條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祈求歲更交子,團圓福祿,所以要包偃月狀的。周氏在碗櫃裡尋了個碗口合適的,把麵皮刻好了。
餃子餡早上剁肉的時候就調好了,有芹菜肉餡和白菜肉餡兩種,當然都是菜多肉少。芹菜取勤儉有財之意,而白菜則是百樣之財。都有好寓意,圖個大吉大利。
杜梅姐妹和謝氏包好了糯米粑粑,周氏也擀好了麵皮,她們轉去包餃子,而魏氏則在鍋裡開始炒花生。
炒乾貨非常考驗灶膛火的功夫,火大了,炒貨糊了,火小了,這些帶殼的不容易熟。杜桂輕車熟路,一點點續著茅草,只不讓灶膛裡斷了溫度。
炒好了花生炒瓜子,這種新鮮乾果散發的香味,任誰也擋不住,杜世城打發杜杏把沒吃完的粑粑送回廚房,重灌了些瓜子花生到堂屋去吃。
魏氏剝了幾粒花生給杜梅,讓包在餃子裡。花生又叫長生果,誰要吃到,預示來年身體健康,百病不侵。飽綻綻的餃子一圈圈碼在篩子裡,整齊劃一。
院外傳來稀稀落落的炸炮仗的聲音,此時已是子時。廚房裡洗鍋燒水下餃子,大金拿了三個炮仗在院裡放,驅邪、避災、祈福。
一家子大大小小擠在門裡望向黝黑的天空,果然,夜裡放炮仗更好看,爆炸的亮光把星辰月光都比下去了。
每人又吃了三五個餃子,這大年三十就算圓滿了。杜傑吃到了一個花生,謝氏高興地合不攏嘴。
廚房裡安置好了,一家子人聚在堂屋。晚輩們挨個給杜世城老兩口磕頭拜年,吉利話說了一籮筐。魏氏給每人包了一個錢的紅包,杜松睡著了,不便弄起來,許氏就代磕了,因為是新生兒,魏氏額外多包了一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