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小枝是不是在河灘淹死的?”默默地跟著走了一段路,杜樁又問。
“你有完沒完!你想不想喝雞湯,吃雞蛋?”杜柱甕聲甕氣地責備。
杜樁沉默了,但他的話在杜栓和杜柱的心裡留下了陰影,越接近河灘,哥仨心裡越發毛。
“看!鬼火!”杜樁看見蘆葦蕩裡影影綽綽的光亮,低聲尖叫。
“瞎叫喚啥!”杜柱心裡也怕,更怕杜樁的嘴沒個把門的,啥都往外說。
“拿著火把,我和你二哥進去瞧瞧。”杜栓是大哥,他得鎮住。
杜栓和杜柱貓腰往蘆葦蕩裡鑽。杜樁拿著火把,一人站在空地上,風吹得他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冷顫打個不停。
“哥,等等我!”杜樁急急地低聲呼喚,抬腳就要跟上,哪承想腳下被蘆葦殘樁一絆,火把脫手飛了出去,他自己摔了個嘴啃泥。
“呼啦”一下,火把過處,蘆葦蒲草瞬間點燃,蘆葦葉相互牽連,密密匝匝,火借風勢,立時燎倒了一片,噼裡啪啦爆裂聲宛如放小鞭炮。
“快跑!”杜栓和杜柱已經被火包圍了,兩人急急地趟火跑了出來,頭髮眉毛差點被燎著了。
“笨蛋!”杜栓一把把跌在地上嚇呆的弟弟扯了起來。
眼看著火勢越燒越大,完全失控,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聲。
一個黑影從蘆葦蕩裡罵罵咧咧地竄了出來,氣惱的杜栓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腳把黑影踹到溝裡去了。趁其不備,三兄弟轉身撒丫子就跑,突來的雨點追著他們下。
“啊!鬼啊!”身後傳來一聲鬼哭狼嚎。
三人齊齊轉身,電閃雷鳴之際,他們只看見二叔的墳前似有白影一閃。
嚇破膽的三人,一路狂奔回家,杜樁跑的,連肚痛都忘記了。
周氏正在屋裡納悶,三個兒子就一身狼狽,灰頭土臉如同鬼魅般地推門進來了。
“你們這是做啥去了?”周氏大驚。
“先別問了,給我們弄點熱水洗洗!”杜栓還算有點理智,杜柱有些發愣,杜栓直接被嚇傻了。
“你們這是咋的啦!”周氏慌慌張張地去廚房打水。
待三人洗了澡,恢復了些神志,杜栓就把事情簡單說了。
“你們真看見那個死鬼了?”周氏一臉不確定。
回來跑得急,杜柱大腳趾頭不知怎的,紮了根蘆刺,周氏正拿縫衣服的針幫他挑,疼得他呲牙咧嘴。
“千真萬確,一身白衣,頭上一個血窟窿汩汩流血呢。”杜樁添油加醋。
杜栓伸手就打杜樁:“你都嚇得丟了魂,還看見血窟窿!”
這頭七快到了,死鬼二金魂要回來了?周氏聯想到前幾日的陰風,心裡惴惴不安。
三個半大小子被嚇得不輕,心照不宣的不敢對外講,說完了話倒頭就睡了。
楚霖下午回了營地,但還是忍不住夜裡到溫泉池來細看了一番。他的視力非常好,旁人都要打火摺子,但他卻不需要。
在溫泉池,藉著月光,他發現了幾根野雞羽毛,一隻成年的在山裡跑慣的野雞,不太可能是女孩捉住的,必是黑虎的功勞。
是的,楚霖一眼就認出,跟著女孩的黑狗,是他丟失多時的黑虎,是和他營地裡的黑豹一樣的涼山獵犬。
這種犬最是適合山林草原捕獵,他們極其聰明,擅於奔跑偷襲,如果是犬群集體出擊,殺傷力更是了不得。他們還有一個優點,就是認主人,認定一人追隨一生。
楚霖知道,從此以後,黑虎永遠不會再屬於他了,但他心裡卻很安定。對黑虎現在的主人,他覺得很滿意。
他四處轉轉,沿路發現了人為做的標記,順著標記,他走出山林,走到河灘邊,再往前就是煙火人家了。
他貪戀地往那燈火昏黃的村居農舍望了望,女孩就是住在這個村裡吧,他們那日問路,匆忙間也沒有仔細看過這處村莊。
正當他極目遠眺的時候,河灘上突然嘭得燃起了火。為避人耳目,他往後退了退。沒想到天公也來湊熱鬧,居然冬打雷。晚來急雨,避無可避,楚霖只好腳下輕點,運起輕功急速返回營地。
趙吉安正四處尋他不見,急得團團轉。見他衣帶沾雨歸來,以為是練功去了。趕緊上前伺候,兼帶著埋怨了一回,卻是沒有多問。
如此折騰了一番,杜家溝終於雞寧狗安地陷入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