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會參加選秀的訊息傳回府中之後,嫡母便閉門謝客了,她知道,嫡母只是不想見她而已。
鵝毛大雪在半空中飄浮著,很快地上便堆起了一層勃勃的雪沙,安然跪在屋簷底下,臉被凍的通紅,卻眼皮也沒動一下。
若不是旁邊有人時時注意她的情況,鼻尖有輕微的呼吸,甚至會以為跪在那裡的只是雕塑。
一個時辰之後,禁閉著的房門從裡面被開啟了,百慧拿著毛絨絨的披風從裡面走出,將披風系在安然身上,嘆了口氣道:“大小姐,天涼,您回去吧,繼續在這裡跪著會生病的。”
哪怕膝蓋已經凍得失去知覺,安然依舊固執的不肯起,推拒百慧的好意:“你進去吧,安然願意跪到母親想見我的時候。”
她現在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她不願意認命的等待命運的安排,她只有來求正院的人,因為只有這裡的人說出的話才有用。
百慧皺眉,遲疑不定的站在原地:“大小姐……”
風雪越來越大,甚至吹過屋簷落盡她的披風中,化成水滴的雪打溼了裙襬,又慢慢的凝結成冰。
就在百慧狠心想讓人強行將安然送回去時,安嬤嬤走了出來,憐憫的攙扶著安然。
她以為是母親想送走她,不自覺的掙扎起來。
“大小姐,夫人讓您進去。”安嬤嬤只說了一句話,便徹底的絕了她掙扎的念頭,又吩咐一臉擔憂的百慧道:“讓廚房準備一碗驅寒的薑湯送過來。”
百慧福身:“是。”
大小姐今日差不多在風雪中跪了一個小時,若不早些處理,定是會生病的。
安嬤嬤扶著她,兩個膝蓋麻木僵硬,臉色蒼白的安然差點無力的滑落在地,還是安嬤嬤手疾眼快的將她拉了起來,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一同將她扶進了屋子。
屋子裡很暖和,安然只覺得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卻因為凍的太久,一時間只覺渾身難受。
安嬤嬤並沒有直接將她帶到安夫人面前,而是等她適應的差不多,換了一身衣服,將百慧帶來的薑湯喝下去後才領著她走進內房。
安然臉上一絲血色也無,柔弱的彷彿風一吹便能倒下去,但是即使這樣,她的美麗依舊使人動容。
雪姨娘的容貌頂好,安儒盛年輕時也是因為一張臉而京中風靡萬千少女的人物,他們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差,甚至很出色。
但安然的容貌偏向於安儒盛,所以徐嬌才能看她順眼,而對於長相偏於雪姨娘的安德,徐嬌便連一眼也不想多看。
“母親。”
安然想行禮,徐嬌頭也不抬的開口阻止她:“不必,你坐好便是。”
她沒聽,依舊自行其是的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向徐嬌行了大禮。
徐嬌終於擺不出冷臉了,放下手中的繡籃輕嘆一聲道:“我知曉你聰慧,然而依舊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聰明,只不過短短几天,便反應過來這件事的真正緣由。”
安然跪在地上沉默不語,單薄的雙肩彷彿在溫室中輕輕顫抖。
此時的她很難過,相比於身上的疼痛,更讓她惶恐的是不知的未來,等將情緒平復下去後,才勉強道:“母親,我不想進宮,不想成為父親與陛下互相制衡的棋子。”
她知道,無論她在想什麼都瞞不過嫡母,所以此時她選擇實話實說。
“如果雪梅園了吧,她怎麼說?”鼻尖還有淡淡的梅香,味道雖清淡,可愛好與各種花茶的徐嬌怎麼可能聞不出來。
整個安府,也只有雪梅園有梅花了。
“她?母親既然猜到了,又何必要問。”安然臉色更加不好,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卻始終沒有抬頭。
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此時她柔弱的模樣。
提到雪姨娘,她更是連想都不願意想。
“看來她同意你進宮了。”
不止是同意,估計還是十分樂意。
徐嬌很瞭解雪姨娘的想法,這麼多年了,她從未真正的死過心。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幸福太清晰刻骨,她不願意放棄。
“名單是宮中陛下欽點的,對此無論是我還是你父親都沒有絲毫辦法,我們無法阻止你參加選秀。”
不止不能阻止,他們還要做出一副極度配合的模樣。
雖然整個朝堂都知當今陛下的荒唐,也知安家太傅與陛下不合,可誰又能在明面上提起這件事?
他們也不可能為了此事徹底與陛下鬧翻。
徐嬌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