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說小神醫曾在暮途山中行醫救人三年之久。剛聽到時謝雲渡只以為是當地人為了引人注目誇張了時間,此刻才忽然意識到,也許是真的。
謝雲渡知道年少時他並沒有前世的記憶。
生在富貴之家自是某種幸事。但如果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身在這樣的家族卻沒有父母的庇護,他的生活未必有人們想象中那樣輕易。
謝雲渡無心再看,帶著小鳳凰找到他曾經的居處。
直到此時,謝雲渡才終於感覺到了一些近似於他的氣息。
一座名為水月泠如的別院,後兩個字是他母親的名字。水榭清雅,穿過竹林小徑時,能聽到風中輕響的鈴音。水邊涼亭,亭中小桌。謝雲渡能想象到他年少時獨自在這裡看書的樣子。
可惜此地已荒蕪很久了。
門庭緊閉,池水中鋪滿了枯枝黃葉,鎖閂積灰極厚,至少有兩年無人打掃了。
謝雲渡只看了片刻便帶他離開。若早知如此,他不會讓小鳳凰見到這般情景。
但離開別院,謝雲渡便不知道還能去哪裡了。
躊躇間聽到侍女低聲說話:
“時辰就快到了,小姐和秦家少爺到底去了哪兒?”
“應該是後山。小姐出門時穿的素衣。”
“又是後山……”
“唉……”
謝雲渡停頓片刻,順著她們張望的方向走了過去。
……
……
婚禮即將開始,即將成親的兩個人卻相攜來到了陸氏後陵。
這裡有一座衣冠冢。
女子素髮盤起,還未戴上婚服釵飾。男子亦然,只著一身玄衣素冠。若是從未見過他們的人,一定想象不到他們就是今日喜宴的主角。
“秦大哥,”女子輕輕地說,“我已經比哥哥大兩歲了。”
秦悅風沉默攬住她的肩膀。
去歲陸子祺成年禮的時候,他們定了親。
即便中洲不是神域,他們的年齡成親也太早。但自從同去鳳族祭祀又返回之後,他們彼此身邊都再也沒有其他人能給他們帶來相同的慰藉。
心意既定,又家世相當,他們的婚事意料之中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說起來,”陸子祺忍不住微笑,“我以前調皮,暗中攪黃了哥哥不少姻緣。總是看看這個不好,看看那個也不好,覺得都配不上我哥。但又特別矛盾,想著我哥他……過得孤單,若是能早些有個嫂嫂陪他,也是好事。”
秦悅風也不由微笑,“在中武的時候,你哥可比我受歡迎多了。”
“哼,”陸子祺沒好氣地掐了他胳膊一下,“那當然!我哥哥最是溫柔清雅,站在那兒跟神仙似的,自是比當年你那副花蝴蝶的樣子養眼多了。”
秦悅風低聲笑道:“現在早改了,有沒有好看一些?”
陸子祺笑容微斂,停了片刻又笑時,望著男子的目光十分溫柔。
“秦大哥,”她說,“咱們回觀海城的家裡再辦一次婚禮吧。別讓伯父傷心。”
秦悅風一時沉默。
“你我都知道,當年的事,哥哥從未怪過你,也從未將秦漁做下的錯事與整個秦門等同。”
陸子祺與他十指相扣,“你們是知己至交,應該比我還明白哥哥的心意……他希望我們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秦大哥,讓往日那些都過去吧,不要困在那裡。”
秦悅風久久凝望著她。
“好。”他道,“我們一起回去。”
“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