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了吧,不跟你打。”
華釋又笑了一笑,道:“今天喊你過來是我自己的意思,沒和他們說。”
季牧眼睛微眯,站在原處盯著她,並沒有收起蓮臺。
華釋並不在意他的防備,只尋常問他:“你身上的禁制,都自己解開了吧?”
季牧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走過去,將七絃琴放好,又隨手將桌子上的東西推出一片空地,自己坐上去,然後朝女子伸出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充滿期待地盯著她。
“不放心?你可以自己親手檢查呀。”季牧笑著說。
而他話音還未落,女子已毫無芥蒂地將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自然而然地用靈力過了一遍。
“是都解了。”
華釋頷首道:“待會我便帶你離開。”
季牧一頓,眉頭緩緩皺起。
“你什麼意思?”他問。
“這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華釋鬆開了他的手,重新往後靠在椅背上。“我讓你走,但也不可能以後就真護著你。你若真有能耐就隨便吧,若技不如人遭人報復,也怨不得誰。今後……”
“誰問你這個,”季牧打斷,“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是說放了你的理由?”
華釋笑笑。如果非要找一個放了季牧的“正確”理由,“其實我還真沒想好怎麼跟他們解釋……不過問題不大,待會兒等我自己一個人回來靜靜,到時候再現想一套說辭吧。”
季牧根本不信。
“真要說的話,我是覺得繼續關著你毫無意義。”華釋注視著少年指尖旋動的蓮臺,忽然問:“奉天府已經沒了——你知道了吧?”
季牧只笑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之前有些人保下你父親,一部分原因就是寄希望於他對你的控制力;想必這一點你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已再不能繼續控制你,你也不會再被任何事動搖。繼續僵持下去,唯一的結局可能就是殺了你,徹底放棄永寂臺。那就更加毫無意義了,什麼都是一場空。”
女子神情微顯疲憊,低嘆道:“所以我是真心覺得,就算了吧。不就是一件不完整的神器麼,以前所有人都沒這東西,不都一樣過了?”
季牧聽著她說,淡問道:“你憐憫我?”
華釋則問:“你需要嗎?”
季牧不含情緒地撥了一聲弦。
“季牧,你其實並不無辜。”
華釋從櫃子下面抽出厚厚一疊紙扔到他面前,用指節叩了兩聲悶響。
“這幾個月我很詳細地查過你的生平。除了聽命於你父親殺的那些人以外,死在你手裡的性命,大多是你自己一時興起想殺就殺了。至於古戰場裡你做了什麼,鳳族會不會放過你,你自己也該心知肚明。我可憐你?我還可憐那些被你殺了的無辜呢。”
季牧卻來了些興致,好奇地伸手去翻看自己資料上面的記載。
華釋任他去看。
“……但若往深處追根溯源,你這種情況,換成任何人從小在這種極端環境下長大,都不可能成為一個正常人。” 說到此處時,華釋抬手拂開擊向她的一道勁氣,“不必動怒,你知道我不是在諷刺你——我只是認真想了一遍,就算換成我自己,我也做不到比你更好,甚至還有可能做得比你還要過分。”
季牧停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季牧再次問。
“什麼都不做。”華釋微微聳肩,“既然我自己也做不到,那麼毫無疑問,我也沒有審判你的資格。”
季牧繼續低頭翻著那疊紙,誰也看不出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良久他才笑了聲,“直說吧,你想要我替你殺誰?”
“早說過了,”華釋搖頭:“真沒有,我也不需要。”
季牧嘲道,“你以為我會信?”
“不瞞你,我確實有想過。”女子坦然一笑,“這幾個月我看過來,若論意志力,你可以算我平生僅見;而若當真搏命,連我也沒有萬全勝你的把握。季牧,你確實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你已經很強。如果能得到你的幫助,當然是好事。
“但後來我想法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