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是以為是出任務的時候遇到的仇家找上門來了,但是有一天我和顏米逛街,他收到了一張畫,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那是一張白色的紙,上面用工筆畫了一個女孩子的背影,有樹有花,很漂亮……”鄂靜白的描述非常細緻,眼角卻滲出了幾分死氣,“那是我妹妹的畫像。”
封容微微頓住。
鄂靜白已經活了一千多年,據他所知,他妹妹已經死了——還是以一種不太光彩的死法死掉的。
鄂靜白看得出來封容想問什麼,繼續道:“那張畫是剛畫的,墨水裡摻了血……我聞得到的。”
封容瞭然,“所以你才讓顏米離你遠點?”
鄂靜白垂下眼簾,“我這種人……他就不應該離太近。”
顏米因為離開羅成而平靜的生活,全都被他親手打破。
封容並不評價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生活,只是問:“那畫呢?”
鄂靜白輕聲說:“我燒掉了。”
封容微微皺眉。
鄂靜白道:“我不太相信會是他回來了……”他的眼底漸漸瀰漫上了幾分血色,“他應該在地獄裡才對。”
封容顯然是知道這個“他”是誰的,若有所思地看著鄂靜白,“我去查過地府的記錄,他在反聯盟之戰之後就逃離地府了。”
但是當時大戰打亂了靈異學界的秩序,逃走的厲鬼太多,尤其是很多上千年的老鬼都不是用現在的方式來記錄檔案資料的,地府那邊至今還沒有清查完到處逃走和抓回來了多少人,
封容親自打電話問了閻王,後者對比了現在地府的在押人員,沒有發現有這麼一個人,最後查出對方早在八年前就離開了鎮壓他的幽冥地獄。
因為這個訊息,鄂靜白周身的氣場陡然冷了下來。
封容沉思,“他那麼多年都在地府待著想殺你,出來之後反而不急著來找你,那他可能是在想辦法恢復實力。”
鄂靜白冷冷地道:“他現在恢復了,所以就來找我了。”
封容看著他,“你能確定一定是他?”
鄂靜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之前沒辦法……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還是有的,這麼多年裡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類似的威脅。”
所以他的本意是想私底下把人找到,然後把這件事徹底處理掉,可是沒等鄂靜白開始行動,第一起襲擊案就爆發了。
鄂靜白露出幾分懊悔的神色,“桃子出事的時候,我不是沒想過是不是他的,但是那個風格不像他,我就沒在意……等到寒露出事了,我才覺得這件事不對勁的。”
他是在解釋自己之前不提起這件事的原因,因為鄂靜白原本就沒打算說,桃子出事的時候,大家又顧著開始查新的兇手了,這件事是C11執法小組先接手的,然後直接轉到了封容那邊,封容又讓他留守辦公室,寒露出事,翡翠被襲擊,田夢和佘巡受傷,顏米出走……
從寒露受傷到現在,不過是一天時間,事情接踵而來,讓鄂靜白來不及查證更多的東西,只能先把疑惑壓在心底,所以鄂靜白一直沒看到那張寫著“以血還血”的白紙,不然他就會發現,這張紙的紙質和之前顏米收到的那一張是一模一樣的。
鄂靜白解釋得還算是周全,封容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雖然他也知道對方不是那種故意隱瞞著不敢說出口,而導致靈執法部總辦公室損失慘重的人。
封容道:“所以你也覺得,殺人和襲擊寒露的是他,傷了桃子翡翠他們的是其他人?”
“對,”鄂靜白微微合上眼,彷彿回憶不堪重負,“我都記得的,那不會是他的風格……”
“但是你們已經八百多年沒有見過了,”封容平靜地陳述事實,“他也在地獄裡待了整整八百五十年。”
——從刀山火海到油鍋拔舌,那個在地獄裡返回人間的人,會不會已經瘋狂到無所顧忌了呢?
鄂靜白冷漠的臉龐有一瞬的破裂,他似乎回想到了什麼,眼底隱隱帶著痛苦。
封容掃視了一下鄂靜白的相貌,忽然問:“他真的長得跟你很像?”
鄂靜白頓了頓,有幾分恍惚,時間過去得太久了,或許那些橫在他們中間的血和仇恨都還歷歷在目,但是彼此的容貌卻已經陌生了。
鄂靜白使勁回想,幾乎記不清那張臉的模樣。
“側臉應該有點像,但是正臉還是看得出區別的,我以前沒有覺得過他和我特別像……”鄂靜白想起封容剛才說,寒露見到捅他的人長著一張和鄂靜白相似的臉,“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他都已經二十多歲了,相貌定了型,應該不會變化太多的。”
封容沉吟,“所以偽裝的可能性比較高嗎?”
鄂靜白苦笑,“他總能裝得很像,不是麼?畢竟——”
“——他是我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