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華貴的乾清宮裡,金線刺繡的紫色紅色帷幔、徑直垂到木地板上。
程亮的銅燈架上的宮燈光線,穿過那兩層帷幔投到裡面,便呈現出了不同的朦朧顏色,紫的紅的光線都給人溫暖綺麗的感覺。半個時辰的兩度事情過去了,甚麼聲音也不再有、宮中一片靜謐。
朱高煦仰躺在枕頭上,手裡慢吞吞地扶著樸氏肩膀上的面板。樸氏側身依偎在他的懷裡,身子起伏著在重重地呼吸,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睛閉著。
看著綾羅帳頂,朱高煦彷彿看見那無形中洶湧的潮|水,正在快速地消退。沉默了好一陣,他的感覺漸漸有點奇怪起來。
過了一會兒,樸氏無力地掙扎著要起來,她有氣無力地問道:“聖上要就寢了麼?臣妾請告退。”
這應該不是樸氏的本意,可能是曹福叮囑了她們,不准她們隨意在乾清宮留宿,畢竟不是皇后與妃嬪。
倆人見面不到半柱香時間,便直奔主題。而且朱高煦心裡也非常清楚,這些女子只在意皇帝臨幸、甚至寵愛帶去的好處;而他也只是想找個人修車而已。關係非常簡單。
當然服務態度也相當好,她不僅有所圖、且有發自內心的敬畏。僅從娛樂的心態上,朱高煦還是很滿意的;當然談感情便有點好笑了。
但是樸氏無奈地問出那句話時,朱高煦分明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無奈。即便是男尊女卑的這個時代,恐怕女子被人當貨物一樣挑挑揀揀、嫌這嫌那,本能上感覺也不是很好的……朱高煦忽然還意識到,這種身子清白的女子、與某場所的女人心態類似,卻有不同的地方:樸氏等人並未習慣。
微妙的淡淡傷感,忽然在這曖|昧的關係顏色下蔓延。
朱高煦竟然生出了些許惻隱之心,他的心態、確實與真正出身宗室貴族的人不太一樣。
“天色晚了,你就在這裡留宿罷。”朱高煦道。
樸氏愣了一下,顯然有點意外,接著她跪坐在大床上,俯首感動道:“臣妾謝聖上垂愛。”
“好了,在這床上別講究了,躺下睡覺。”朱高煦道。
他心道:富有四海就是痛快!想當年當老哥的時候,掏心掏肺對一個出身普通的女生好,她卻仍然十分不滿意,總是能挑出毛病來;而今手握權勢財富,只要給個好臉色、許多女子便會感恩戴德了。
而且朱高煦畢竟不是先帝朱棣,他的膽子要比父皇大得多、冒險精神也不可同日而語。這個樸氏明顯與東宮、建文餘黨不可能有關係,留宿一晚應該沒啥問題。
過了片刻,朱高煦又隨口問道:“你在朝|鮮國,家裡是官宦?”
樸氏道:“回聖上,樸家在國中算貴族,家裡世代都是帶兵武將。”
朱高煦聽到這裡,頓時對樸氏有了別的興趣!
以前他是完全不關心朝|鮮國的,朝|鮮國威脅不大,他一個藩王有多少興趣?但是人站在不同的位置,關心的東西馬上就會改變!當朱高煦變成了大明朝的皇帝之後,他對鄰國的情況都想了解清楚;並不會侷限於、此時威脅相對比較大的蒙古部落。
樸氏悄悄瞧了朱高煦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說道:“臣妾的兄長叫樸景武,原先是賢惠翁主的護軍統領。”
“賢惠翁主是誰?”朱高煦問道。
樸氏道:“朝|鮮國康獻大王(去年過世的朝|鮮王朝開國君主李成桂)之孫女,康獻大王第四子懷安大君(李芳幹)之第三女。”
“嗯……”朱高煦習慣性地發出一個聲音,算作是回應。
樸氏的話多說了幾句,她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點猶豫地樣子,終於開口道:“賢惠翁主比臣妾更美麗,從小就是美人。臣妾兄長樸景武從兒時起、便在家裡悄悄發了誓,一世不顧性命守衛賢惠翁主;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得到翁主、娶之為妻。”
朱高煦是個非常警覺、直覺很敏感的人,大概是常年帶兵練就的本事。此時的戰場,軍情訊息太不靠譜了,須得帶兵主帥據有敏感的直覺、細微的觀察力、敏銳的判斷力;才能從一些模糊的跡象中,迅速得出正確的判斷。
此時他頓時就想到,自己今晚才說過的一句話:朕喜歡‘清高’的女子,別人得不到,朕卻能得到!
樸氏故意提起她哥哥欲得、而沒得到的賢惠翁主,這是個套路罷?
朱高煦頓時作出推測:這個樸氏來到大明京師,嚮明朝帝王邀寵,不僅是為了自己的日子更好過;很可能是帶著政|治目的的,至少有家族使命。
朱高煦心裡頓時有點不爽。或許他應該習慣,登基稱帝后的女子,無論是情、還是欲都很難純粹了,很可能關係政|治;誰叫現在的格局是家天下呢?
不過他並非隨時翻臉、便完全不認人的性子。當下也沒反悔讓樸氏留守,他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朕困了,睡覺罷。”
“是,聖上。”樸氏輕聲應道。
次日一早,朱高煦起床洗漱穿戴。有當值的一群宦官宮女侍候著,但樸氏仍然在旁邊幫忙,儼然女主人一般,十分仔細地把朱高煦袍服上的一點點皺|褶撫平。她的神情仍然透露著敬畏與討好,卻又似乎完全與昨夜初見之時不一樣了,好像帶著點崇拜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