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檀從沉睡中甦醒之時,發現自己正存身在一處寺之內。他下意識的就把靈識展開,才知這是一處海島。
這應當是東海範圍,而這間佛寺,多半是大乘佛門的一間下院。
大乘佛門在東方受玄門壓制,始終都不能興盛。不過卻在東海各處島上,建有了大量的寺院,作為大乘佛門的高僧苦修之所,也是犯戒僧人的發配之地。在此度化東海一地水族兇獸,漸漸已成了些許氣候。
也就在下一瞬,龍檀就心有感應,望見那南無寂滅天佛,出現在他的身前。
“你已入定昏睡了三月時光——”
龍檀抬目往去,只見寂天如來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到半點波瀾。
不過龍他卻大約能猜知,眼前的這位佛門第四人,此刻是何等樣的惱怒。
“你可知一敗,使我佛門數十萬年之籌謀,都毀於一旦?東土傳道本就艱辛,有你龍檀這個笑柄,這數十萬年之內,我佛門都難在這東圖有所成就。”
東海數百佛寺,本就是為傳道東土做的準備。為等待那離塵虛弱之日,已經蟄伏了數百萬年的時光。然而有此一變,大乘佛門付出巨大代價才站穩的腳跟,又將鬆動。
二位大羅同時住劫這樣的絕佳時機,居然就這麼從他們手足溜走——
龍檀暗鬆了一口氣,也知自己這一次鬥法,實在敗得太慘。對於大乘佛門而言,實是巨大的打擊。
哪怕接下來離塵宗覆滅,得益的也不會是大乘佛門。
不過他卻並無擔憂之意,不但不憂慮,那緊繃的心神反而放鬆了下來。只需自己重傷之時的跟腳,未被這寂天如來窺破,那麼一切都可挽回。
心中長舒了口氣,龍檀面上的神色,卻依然凝重,肅穆端坐:“此為龍檀之過,然而法力不如人,如之奈何?從未有人告知我,離塵之內,竟還有無法這等高絕人物。此人天才橫溢,法力之高深,我看已是僅遜大羅一籌了。”
簡而言之,他雖有過,可真正使大乘佛門顏面丟盡之罪,並不在他,而是大乘佛門得到的訊息有誤。
也不是他龍檀不夠盡心盡力,而是對手的法力,超乎意料,非他能敵。
那寂滅天佛睜開了眼,定定看了這龍檀片刻,便又不置可否道:“你可知那人施展,是何等法門?”
“陰陽流轉,五行迴圈,乾坤易轉。自成一體,不受外力。龍檀拼盡全力,傷的卻是自己。”
龍檀的眉頭微凝,這是他想起了當日之戰,於是意識海內又一陣心魔大起。
那日無法給他的陰影與壓力,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不但直接毀了他的根基舍利,也幾乎打破了他的道心,刻骨銘心,百萬年難以忘懷。
且此時本身的佛體虛弱,氣血兩虧,一當心念中想起此事,就立時引動外邪,甚至有了天魔入體的徵兆。
之前他以佛門秘法進入假死狀態,避開了傷勢最重的階段,使元神免於淪落之危,也勉強使身軀恢復了些元氣,重聚舍利。可如今該來的,還是要來,終究還是要面對。逃避之策,只會是飲鴆止渴,使他的處境更為惡劣。
猛然一咬舌尖,龍檀勉強使自己清醒了過來:“除此之外,此人另擅包容吸納之法,就不知是出於何種達到。能力有些似北冥鯤天,孔雀饕餮,卻又似是而非。更掌握一門鴻蒙級的劍道神通,施展之後五行逆亂,使我淬不及防之下重傷。”
“五行迴圈,乾坤易轉?”
寂滅天佛陷入沉思,而後語聲幽然道:“果然是他,蒼茫魔主任山河!怪不得——”
怪不得無量冥國戰後,修羅靈感會是那般的反應,只怕這二人,也早已知曉了那蒼茫魔主的真實身份。
其實在龍檀落敗之刻,他就已有了猜測,只是還未確定而已。
“蒼茫魔主?任山河?原來是他?”
龍檀也在這一瞬間就已明白了過來,而後眼現異色:“真是慚愧,龍檀修行時間,超他數倍,結果卻非他一合之敵。”
那位在短短萬年內成就太上,斬殺太古,正如日初升般崛起,聲威遍傳此域的存在,他又豈能不知?
這萬載以來,此人在這一域的聲勢風頭,已是徹底將他壓過,想不知都不成。
有許多修士,都將之視為下一個洛輕雲,下一個遮天魔主。
輸在此人手裡,倒也難怪了。這位既然能夠在一瞬之內,將太古斬殺,那麼敗他亦非難事。
且這次,他本就是隱瞞了大半法力。他修習的真正根本之法,無法在人前施展。
自然,哪怕是全力以赴,他也不見得是此人的對手。十合,百合?或者百個呼吸,半刻時光?總之是撐不了多久、
思及此處,龍檀的臉上,卻是故意現出了陰冷之色:“若真如此,這人倒是容易應付。似他這般作為,豈非是愚弄諸天大能?只需將此人身份洩露出去,必可使離塵與那無法,都焦頭爛額。”
“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