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風自來到這個笑傲江湖的世界之後,還從未有過如這次般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也許是因為前世是一個醫生的緣故,也許是一貫的‘性’格使然,嶽靈風行事的謹小慎微一直未變。他向來都喜歡事先計劃,一遍遍地模擬行動,針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研究對策,然後雷霆出手,一擊而中,事後小心掃尾。
因此,雖然他從嵩山派手上救下了岳父劉正風一家,大鬧過左冷禪的壽宴,後來又打傷楊蓮亭,連挑了日月神教的數個分壇,卻依然不為武林所知。
江湖上關於華山派掌‘門’公子嶽靈風的訊息,也不過是曾經一力打敗萬里獨行田伯光,後來又挫敗上山找茬的氣宗長輩成不憂和叢不棄。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個頗有乃父之風的少年高手,在年輕一代或屬翹楚,放在整個武林卻排不上什麼名號。
對於其真實實力的瞭解,除了家人之外,便是與他敵對的嵩山一派,偏偏嶽靈風行事縝密,任那些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們一直尋找的前輩高人其實是個弱冠青年。
對此,嶽靈風雖然從未說過什麼,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很為自己驕傲,畢竟能瞞過眾多耳聰目明經驗老道的江湖人物,也是莫大的本事。因此,他對於自己對各種情況的掌控力也頗為自信。
這一次為任盈盈保命療傷,他早就知道會很艱難,不過在他們的各種努力下,也依然順利地完成。唯有一點,是他事先沒有預料到的,就是他功力的消耗程度。
按照他本來的估計,縱然療傷之後自己會功力耗盡,但是人應該還是清醒的。或者體力也耗盡而休息一陣,也依然能夠確保時間不長,最多一兩個時辰。畢竟他們兩人還是身在荒郊野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護法,萬一追兵趕到或者遇上野獸就糟糕了。
偏偏他最不願意的情形真的發生了。嶽靈風低估了這種療傷方法的艱難程度,當他收功的那一瞬間,久違的黑暗就包圍了他,在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果然託大了……
還好,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他們。任盈盈先行醒了過來,並且在最初兩人都很虛弱的這幾天,沒有一個追兵趕到。如今,嶽靈風經過了長長的昏‘迷’期,也清醒了起來。
從深沉的昏暗中浮起,嶽靈風艱難地找回自己的意識。好累……全身都軟綿綿的……喉嚨裡乾的要裂開似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記憶片段閃回……重傷的‘女’子……斬殺追兵……怪醫的診斷……運功療傷……對了,任盈盈……
嶽靈風的腦袋像是突然亮起了一道光束,原本‘混’沌的意識也終於清明起來。
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一道優美的背影在不遠處洗漱,長髮如瀑,看身形正是任盈盈。自己真的做到了,嶽靈風心底浮上真誠的喜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
他這一笑不要緊,牽動了長期僵硬的肌‘肉’麵皮,結果原本就極為乾燥的嘴‘唇’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口乾舌燥,整個喉嚨似乎要冒煙了一般。整個身體極度的缺水。於是開口說道:“水……水……任姑娘……”
任盈盈身影一頓,然後不敢置信地轉過身來。嶽靈風見她似乎剛洗罷了臉,還有幾滴晶瑩的水珠掛在她的香腮和下頜之上,此時正用一隻梳子在緩緩的梳頭,皓臂如‘玉’,長髮委地,一雙秀美的長眉下,燦若星子的雙瞳盈盈望來,這畫面真是極美。
任盈盈淚眼朦朧,正對上一雙久違的溫潤眼睛,不由得喜極而泣地哽咽道:“嶽公子……你終於醒啦?”
嶽靈風很想再笑一笑,又怕嘴上再裂一道口子,也不敢笑了。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說道:“我好渴,有水嗎?”
任盈盈忙道:“先生,你躺好。我馬上給你‘弄’。”說罷,從嶽靈風的包袱裡取出一個葫蘆,將裡面幾天前的舊水倒掉,然後在潭水中灌了半壺。
回到嶽靈風的身側,跪坐在嶽靈風的耳畔,俯身輕輕扶著嶽靈風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裡。
此時任盈盈的身體也是極為虛弱,‘玉’臂痠軟不能支撐嶽靈風頭部的重量。只得向前膝行一尺,把手臂連同嶽靈風的頭部都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另一隻手拿起葫蘆慢慢的將清水喂到嶽靈風的嘴裡。
甘甜的清水滋潤著嶽靈風乾燥的喉嚨,直到他一小口一小口將這半壺水喝個乾淨,才滿意的停了下來。後腦枕在任盈盈柔軟‘玉’臂和大‘腿’上感覺舒服極了。任盈盈身上若有若無的芬芳鑽到嶽靈風的鼻子裡,讓他不由得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半壺清水下肚嶽靈風的‘精’神好了很多,說道:“好了,有勞任姑娘了。”
此時任盈盈眼角還掛著‘激’動的淚珠來不及擦拭,卻對嶽靈風甜甜一笑,說道:“先生說的哪裡話,我這條命都是先生救下的,這舉手之勞先生怎麼還對我客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