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谷內,炮火的交響曲仍未停歇。
每一聲爆炸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磯谷廉介的心上。
臨時指揮部所在的簡陋山洞,也隨著劇烈的震動簌簌掉落著塵土,彷彿隨時都會塌陷。
“報告師團長閣下!”通訊參謀臉色慘白,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衝進了煙塵瀰漫的山洞:
“剛剛收到方面軍司令部回電……松井石根大將……他說……所有可調派的航空兵力,均已增援臨沂戰場,無法……無法向我們提供空中支援!”
“納尼?!”磯谷廉介猛地從行軍床上坐起,因為動作過猛,牽動了身上被碎石劃破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電報的內容,一把搶過電報,昏暗的馬燈光線下,那冰冷的鉛字如同利刃般刺痛了他的雙眼。
“松井大將還說……讓我們……讓我們自行與第五師團板垣師團長聯絡,尋求協同……”通訊參謀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聞。
“八格牙路!”磯谷廉介將電報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
向板垣求援?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當初他磯谷廉介何等意氣風發,對板垣徵四郎的求援不屑一顧,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抽調瀨谷支隊,間接導致了坂本支隊的困境。
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竟然要低聲下氣地去求那個被自己坑過的“同僚”?
山洞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只有磯谷廉介粗重的喘息聲。
參謀們噤若寒蟬,生怕觸怒了這位瀕臨爆發的師團長。
“給……給我接通板垣君的指揮部。”
許久,磯谷廉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他知道,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臉面?尊嚴?在全軍覆沒的危機面前,這些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電話很快接通了,電流的嘶嘶聲在寂靜的山洞中顯得格外刺耳。
“莫西莫西,這裡是第五師團指揮部,請問是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
磯谷廉介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儘管他的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我是第十師團,磯谷廉介。”
片刻的沉默後,電話那頭換了一個人,一個磯谷廉介既熟悉又痛恨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與嘲諷:
“哦?原來是磯谷君啊!真是稀客!怎麼,臺兒莊的風景看夠了,想起給我這個老朋友打電話了?”
正是板垣徵四郎!
磯谷廉介的臉頰火辣辣的,彷彿被人當眾扇了幾個耳光。
但他只能強壓下心頭的屈辱與怒火,聲音艱澀地開口:
“板垣君……我……我部在紅楓谷遭遇支那軍主力圍攻,戰況……戰況十分不利。懇請……懇請貴部能施以援手,特別是航空兵力……”
“援手?航空兵力?”
板垣徵四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戲謔:
“磯谷君,你是不是忘記了?當初是誰死磕藤縣按兵不動,坐視我第五師團苦戰?”
“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解決當面之敵易如反掌,不需要任何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