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許賢妃緩緩起身，繼而恭敬地跪下，鄭重行一個叩首大禮。
“賢妃……你這是何意？”容莜寧未檢視供詞，反而輕聲詢問。
賢妃向來自視甚高，即便平日對她恭敬有加，但從未這般放下傲骨。
許賢妃聞言，抬起頭來，不自覺地挺直肩背，道：“皇后賢名在外，膝下有太子與端陽公主，有些事實在不宜您親自動手。”
“嬪妾願為您手中之刃，替您剷除後宮中不必要的麻煩。”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容莜寧緊接著問道，“不知賢妃有何所求？”
許賢妃直言不諱：“父親逝後，嬪妾弟弟尚且年幼，族中無人可依。望容世子日後稍加提攜，不求高官，僅需做個富貴閒人。”
“此外，嬪妾無子，容顏漸衰，只想保住賢妃之位，讓母族得享榮光。”
說話間，許賢妃目光誠懇，直視著容莜寧的眼睛。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未曾向皇后言明——
正月下旬，聖上不知為何，突然翻了她的綠頭牌，於是時隔三年，她得以再次侍寢。
然而那一夜，她心中大驚，聖上看似勇猛，但實則是外強中乾。
聖上不過三十三歲，即便龍體不似少年強壯，亦不應虛虧至此。她雖醫術不精，但諳熟藥理，自是明白聖上龍體出現問題。
對此，太醫不可能全然不知，甚至皇后娘娘亦心中有數。
故而，她在賭……賭再過幾載龍椅之上便會易主。
良久，容莜寧終於開口：“賢妃起身回話吧……你心之所求，不過聖上一句話的事。”
許賢妃起身落座，黯然道：“嬪妾爭不過新人，亦不願相爭……況且良禽擇木而棲。”
自古以來，在後宮中立足，家世與子嗣為重，其次則是美貌與手段。
然而如今，這些東西她皆已失去。
容莜寧靜靜看了許賢妃一眼，繼而將那份供詞投入香爐中。
那薄薄的一張紙，頃刻間便在香爐裡化為灰燼，唯餘青煙嫋嫋。
“皇后娘娘……”賢妃見狀，一臉茫然地看向容莜寧。
“賢妃之所求，本宮應允了。許家向來效忠朝廷，自當得到善待，賢妃亦是如此。”容莜寧道。
昔日賢妃暗害過她，然而一切皆因她先向賢妃下藥所致。
恩恩怨怨已如過眼雲煙，一個僅比小九大一歲的女子，此生無子，她不會趕盡殺絕。
“嬪妾叩謝皇后娘娘大恩！ ”許賢妃起身鄭重施禮。
“賢妃膝下冷清，這後宮中總會有失去生母的孩子……”容莜寧言盡於此。
許賢妃當即明白其話中之意，心中不禁湧出一股酸澀的欣喜。
“若嬪妾有幸扶養一位公主，餘生甘願為娘娘肝腦塗地。”她福身道。
這後宮之中，真的是太冷了……
“賢妃且回宮歇息吧，過些時日便是春獵，你也可出宮放鬆一下。”容莜寧隨意道。
“是……”許賢妃輕撫鬢髮，似不經意地開口，“聽聞陳御女已瘋，竟對皇后娘娘心懷怨恨。”
“然聖上顧念舊情，讓御前太監暗中照拂，說不定陳御女會趁此良機離開交蘆院呢。”
話落，許賢妃恭敬行禮後，繼而緩步退出殿內。
容莜寧收回視線，垂眸輕笑，她自然知曉此事，卻未曾放在心上。
沒想到賢妃竟與她不謀而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