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幕降臨,祁千胤笑容滿面地來至未央宮中。
“皇后,淑妃有喜了,朕希望皇后保淑妃平安生產!”他甫一進殿,便說出這驚人之語。
然而,容莜寧面上未見驚愕,更無絲毫怒意,依舊平靜淡定。
她只是福身施禮,輕笑道:“那便請聖上下達聖旨,貶臣妾為宮女,貼身伺候淑妃。”
“還有……”她蹙眉思忖,“臣妾一人恐怕不夠,不妨再加上瑾瑜,或讓景熠去為淑妃守門?”
容莜寧全然不顧祁千胤的震驚,繼續嘆息:“若淑妃母子有何不測,便讓臣妾母子三人……為其償命吧。”
“皇后!”祁千胤咬牙切齒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是聖上先與臣妾說笑!”容莜寧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淑妃何德何能,竟能讓臣妾作保!”
“臣妾是太醫嗎?還是臣妾終日無事可做?只一心盯著淑妃肚子!”
“後宮嬪妃遇喜乃常事,臣妾依宮規予以照拂即可,請問臣妾如何保淑妃平安生產?”
容莜寧一連串的追問,讓祁千胤霎時啞口無言。
他的本意只是告誡皇后,切勿對淑妃心生歹意,不得戕害皇嗣。
然而這般話語,他不能直接言明。
見祁千胤沉默不語,容莜寧黯然神傷道:“臣妾懷景熠之時,曾有兩次性命之憂,若非小九相救,臣妾母子早已命喪黃泉。”
“自那時起臣妾便明白……後宮遇喜是福氣,能否平安生產則憑本事,敏嘉郡主不是懂醫嗎?”
言罷,容莜寧徑自落座,垂首專心致志地編織著劍穗。
“……”祁千胤深吸一口氣,移步至她身旁坐下,“皇后,朕的皇子太少,你應當明白。”
“嗯,臣妾明白,不如聖上再納十二位嬪妃?”容莜寧提議道。
“……”祁千胤忽而覺得,皇后的性子愈發像容玖玥。
明明心中瞭然,卻偏要曲解其義,甚至佯裝懵懂。
“皇后,後宮手段過多,朕只是希望你照拂一下淑妃。”他無奈開口。
容莜寧抬起頭來,平靜道:“臣妾不屑動手,但卻無法保證其餘嬪妃皆能安分守己。”
“聖上不妨將淑妃接入紫宸殿,整日置於眼前,定然安全無虞。”她面帶微笑地提議。
“皇后……”祁千胤頓感心力交瘁。
若真如此,朝臣與百姓定會指責他寵妾滅妻,屆時社稷不穩,民心惶惶。
“咳咳咳咳咳……”祁千胤忽而緊捂著胸口,劇烈咳嗽數聲。
然而,容莜寧僅是瞥一眼,便傳御前太監入殿侍奉,同時遣人去傳周太醫至紫宸殿。
她再不似往昔那般,面露憂色,為祁千胤輕拍著後背,端茶遞水,柔聲細語地安慰。
這一瞬間,仿若她身側只是一位陌生男子……甚至連陌生人也不如。
祁千胤稍作緩解,見她表面恭順實則冷漠,頓覺一股悲涼湧上心頭。
此時,容莜寧起身行禮,道:“聖上龍體欠安,請早些歇息,周太醫已在紫宸殿候著。”
祁千胤仿若未聞,緩緩起身,默默地離開了未央宮。
倘若皇后果真跋扈弄權,他倒也有斥責甚至懲處的理由……可偏偏其依舊端莊賢良。
況且,瑾瑜向來孝順懂事,太子更是深得朝臣之心……
翌日午後,淑妃遇喜的訊息,已然傳遍後宮,聖上龍顏大悅,重賞有加,皇后亦賜下厚禮。
一時之間,內侍省最上等的綾羅綢緞與珠釵首飾,盡數送至翠微宮。尚食局的珍貴補品,皆以淑妃為先。
淑妃的身孕,更是由專門侍奉聖上的周太醫,親自照看。
對此,後宮中的其他嬪妃們,雖心中頗有怨言,卻也只能暗自隱忍。
然而,眾人聽聞傳言,此事與皇后毫無干係,皆是聖上之意。皇后甚至還因淑妃遭受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