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紓音一直認為他們是勢均力敵的。
他付了住院費,她還回去。他不回訊息,她不再找他。她從不期待,更談不上失望。
可謝明玦站在她面前,她看到他眼底的傲慢和不屑,認定她這種人,會為錢、為前途出賣自己。
心臟一路沉下去。
她本可以解釋的。也可以為自己開脫,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緩兵之計。
但他們是什麼關係?她憑什麼要解釋?
陳紓音迎著那道注視看過去,笑說:“謝先生也有興趣嗎?您和蔣總不是一個身價,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
窗外的風似乎一瞬間大起來。
紗簾被徹底吹高,再落下,將茶几上的玻璃擺件掀翻,哐的一聲,打碎在地。
兩人都沉默。
沒人去管什麼東西碎了。碎成什麼鬼樣。
今晚沈東庭端著手機進去,電話裡,他聽到她討價還價,似乎開價再高一些,她就能全盤接受。
頂燈照出她發白的唇色,嗆他的話倒比唇色更冷。
謝明玦摘了手表扔到桌上,“兩千萬夠嗎。”
“……什麼?”
話落,她撇見謝明玦伸手過來,未作猶豫,虎口扣住她的下頜,拇指按到她的唇。
陳紓音想後退,才發覺背後就是門,根本退無可退。
“你做什麼?”
謝明玦壓著聲:“別動。”
指腹在她唇上輕摩,過一會,手掌往後,握住她細白的脖頸。他手很涼,垂眼看下來時,下巴幾乎要擦過她的劉海。
“為支走蔣牧,我花兩千萬,投了他一筆穩賠不賺的買賣。”他甚至沒什麼意味地笑了聲,“陳紓音,這筆錢夠不夠?”
城東那塊地,缺口兩千多萬。一週前蔣牧到公司找過他,謝明玦說考慮。
後來韓策去做專案背調,回來時就差破口大罵。停工好幾年的爛尾樓、周邊工廠遍佈,就這專案,也好意思厚著臉皮找人投錢。
再後面,蔣牧幾次上門,韓策給人堵得嚴嚴實實。不是“謝先生在開會”,就是“謝先生沒來公司”,存著心要拖過資金募集期。
誰能想到這筆錢最後還是給出去了。
還是謝明玦親手送上門。
陳紓音僵在原地。
不論是兩千萬,還是穩賠不賺,這句話裡的轉折太多,多到她始料未及。
她知道她應該拒絕。但凡有點正常人的理智,都該拒絕。
他用數字定義他們的關係。她大可以反駁:“我沒讓你這麼做”或是“別瞧不起人”。
但他是謝明玦。
他站在面前,眼中熱意和冷寂交織。忽略所有前因後果,至少這一刻,他在發出邀請。
邀請她進入他的人生。
頸後的涼感太過分明,她所有的理智都在那一刻消散殆盡。只停頓幾秒,陳紓音說:“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