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紓音錯愕抬頭,意識到謝明玦出現在這的原因。
不怪陳耀正心急,女兒的心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整個申市,沒人不想和謝家攀上關係。
謝家祖上在隔壁錫城。
作為上世紀初首批工商實業家,辦過紗廠,搞過航運,危難之際又為國家散盡家財。歷經幾代人,到謝明玦祖父這一旁支,由商入仕。
祖祖輩輩積累下的東西,哪怕只從旁人口中窺到一個角,已是深不可測。
長子謝斂去年已經結婚。謝家這根高枝,如今就剩謝明玦,能有機會讓人攀一攀。
謝明玦神色淡下去,笑一聲,對陳耀正揚揚手機,“抱歉,出去接個電話。”
說完很快起身,按下接聽往外走。
客廳暖氣打得熱,夾雜一縷檀香,陳紓音有短暫缺氧感。
邱復打來有事報告,陳耀正去了書房接。
過了會,陳心棠下樓。她徑直問傭人,“不是說謝先生來了?”
傭人說可能出去接電話了。
陳心棠嗯了聲,沒追問。目光落在沙發區。
“喂。”她倚著牆,“你臉怎麼了?”
“什麼?”
陳心棠指指自己左眼眉角。
“老頭子又打你了?”她漫不經心笑,“早讓你別搶我的東西了。趕緊辭職唄,搞那麼大動靜,結局還不是一樣。”
陳紓音拿手機照一下。眉角劃了道口子,細細的,不深。
是被紙張割破的。
她沒說話,拿了外套往外走。又被拽住了胳膊。
“跟你說話呢,聾了?”
“我還有事。”
“前天在電話裡不是挺有骨氣?今天這是怎麼了?”
陳紓音臉白如紙。身體的忍耐力快到極限。她甩開她的手,對陳心棠的糾纏不休感覺無比厭煩,“我確實不懂,你明明學的是金融,陳家的一切也都是你的,為什麼還要來電臺?”
陳心棠也笑了,帶一點驕矜和輕蔑。
“很難懂嗎?”
“什麼?”
“因為你啊陳紓音。只要我跟爸爸說想去電臺,他就會幫我。想辦法讓你走。”
她說得理所當然。陳紓音氣極反笑,一時竟接不上她的話。
她一直記得很小的時候,林沁帶她去長興島郊遊。
申市的海沒那麼藍,灰沉沉的。她們沿岸邊的石頭路走,退潮時,撿了很多漂亮的貝殼。
林沁替她把戰利品裝在鐵皮盒裡,底部鋪滿細沙和碎珊瑚。陳紓音視若珍寶,幾乎每晚睡前都要開啟看一看。
直到有一次被陳心棠看到。
她問這是什麼。
陳紓音說“貝殼”。
陳心棠倚著門:“給我玩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