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她第一次收花。
上個月電臺廣告部答謝客戶,讓幾個主持也到場。陳紓音便是其中之一。倒不是她資歷有多老,這種場合,都是皮囊優先。
那次過後送東西的不少。有一回花店抬進來999朵紅玫瑰,陳紓音只看一眼,讓人重新抬出去了。
鮮切白玉蘭……
不知道他為什麼選這種花。
身在這個行業,陳紓音見過不少人,也跟主任採訪過好些所謂成功人士。
謝明玦和他們都不一樣。
他身上有種天塌下來都渾不在意的篤定。說話做事也不按條理出牌。
氣定神閒坐在那,用幾分低沉、幾分調笑的口吻喊她名字。陳紓音心頭一凜,拉上人直接落荒而逃。
她並非未經人事的少女,知道心跳加快的滋味。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出危險。
陳紓音盯著手邊玉蘭,看了會,終究沒捨得丟出去。
*
隔天是週末。
陳紓音睡到中午被聞玉叫醒。
咳了好幾天,非但沒好轉,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會兒嗓子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了。
“不是說今天要回家一趟?”聞玉敲她門,探出一個腦袋,“怎麼還在床上。”
陳紓音揉了揉劇痛的頭,從床頭櫃上撈過手機。
十點半。
她深吸口氣,啞聲答:“睡過頭了。”
自從陳心棠打了一次電話來,中間陳耀正助理也聯絡過她,明裡暗裡勸說,希望她“知難而退”,不要把場面搞難看。
其實陳紓音知道場面不會難看到哪去。
他們這種人最看重體面。幾句威懾的話算是先禮後兵,如果不聽,事情就會被悄無聲息地辦掉。
從眼皮底下搞走一個實習生,簡單得像彈掉一粒灰。
雪停了,氣溫還在零下。
計程車駛入城東環島,途徑大片高爾夫球場,繞過噴泉,在一棟白色小樓前停下。
“姑娘,是這兒嗎?”
在逼仄的弄堂口接上她,目的地是城東最負盛名的富人區,司機不由回頭多打量了幾眼。
陳紓音點頭,甩上車門。
下過雪的空氣還有凌冽溼意。雲層很厚,低低壓了一層。
她踏上臺階,從前廳進去,推開門。
屋內暖意融融。幾個傭人沏了茶、端著果盤,在廚房進進出出。
陳紓音沒想到是這場面,一時腳步停住。
“怎麼擋在門口——”傭人阿姨從後面進來,說完才抬頭看清了人,“紓音小姐?”
陳紓音站到一邊。
阿姨手裡拎著蛋糕,沉默一會,目光落在她的皮靴上,“換雙鞋吧。家裡地毯新鋪的。”
低頭看,鞋頭沾上幾處泥點,並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