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不出來是吧?沒關係,本官就在外面說給你聽!太祖二十五年定例,藩王車架不得逾四尺三寸。您這活棺材足足五尺八寸,知道是晉王殿下雙腿不便,得坐著輪椅上下。不知道的還當這是晉王殿下給玄武門備下的衝城錘呢!”
車簾內傳來茶盞碎裂聲。
耳尖的許煥文聽到了。
他非但不收斂,反而抬腳踏住晉王的車輪。
“怎麼,晉王你就這般不敢與本官對峙麼?看來,當年晉王摔斷的不只是腿,還有男人的脊樑,如今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了?你縮在裡面是什麼意思?方才晉王讓車伕命令本官讓道的氣勢呢?拿出來啊!”
已經有牆內的太學生爬上樹,探出頭來看熱鬧了。
“列位學子看仔細了!這位就是二十歲滾下山崖,如今癱在楠木盒子裡還要搶道的賢王!自詡風流,成天與文人雅士混在一起,實際上卻是滿身世俗濁氣。馬車要是金絲楠木的,車轅要是玉石的,路是要霸佔的,禮義廉恥是不要的!王爺在輪椅裡癱久了,真當自己還是當年能策馬踩斷百姓肋骨的太子爺?”
終於,晉王忍無可忍,讓人拉開了車簾。
“許大人若是覺得本王有錯,便去皇上處告我去。走!”
兩個侍衛下來,直接把許煥文從馬車前面拉開。
然而,對方只是輕輕一拉,許煥文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撲通一聲,連圍觀的人都覺得痛。
只見許煥文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拉了拉他那緋袍金帶,漲紅了臉,滿臉羞憤地盯著晉王的車簾。
“晉王!你便是這麼欺負朝廷命官的麼!好啊!今日的恥辱,本官記住了!你給我等著!別以為你是王爺,就能以勢壓人!”
晉王在車裡差一點沒有氣吐血,到底是誰在以勢壓人?
當日,晉王把許煥文打了的事情,就傳遍了京城。
晉王本以為,許煥文要找皇帝告狀,他都準備好了開脫的話了。
然而第二日,許煥文沒有向皇上告狀,而是以被人打傷了為由,跟皇帝告了假。
然後從這一日開始,許煥文日日都帶著十幾個侍從家丁,在國子監門口晉王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他。
他也不動手,就是堵著晉王破口大罵,一罵就是半個時辰。
晉王都被罵得換馬車了,但每次許煥文還是能找到他的漏洞。
關鍵是許煥文罵得引經據典、還特別善於以禮法為刃,用祖制鞭屍,拿聖賢做盾,用道德絞殺。
時不時,還要花樣百出地羞辱晉王是個殘廢,又或者含沙射影地說他想謀反。
由於許煥文罵得實在是吸引人,以至於來聽許煥文罵晉王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不少朝廷官員偷偷摸摸地擠在人群裡聽。
晉王若是要趕走許煥文,就得要讓自己的侍衛跟許煥文的十幾個家丁動手。
這麼多的人械鬥,一不小心就會鬧出事情來,不僅有損他在讀書人心裡建立起來的名聲,上達天聽還是他先動的手,錯處更大。
可若是不趕走許煥文,就這麼被許煥文罵,一樣影響他的名聲。
晉王如今都要成全京城的笑話了,那些文人墨客們常去的酒樓,每日最喜歡討論的話題就是,今日許國舅又罵廢太子什麼了?
甚至還有文官仔細學習,逐句分析。
這文官罵人,那可是安身立命的基本素養。
大家都感嘆,咱們這位許國舅,幾年之內就爬到正二品的禮部尚書之位,還真不是單單靠宮裡的憐昭貴妃娘娘,那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