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緊緊摟著顧亭雪,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間。
顧亭雪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抱著香君。
娘娘性子最是好強,若是他戳穿她,說他感覺到了脖頸間的溫熱,她定是要生氣的。
“娘娘這麼喜歡福姬麼?”
“福姬是個很好的妹妹。”
因著姐姐飯量大,吃不飽飯,福寶年紀小小,就上山採藥換錢。上山採藥,聽起來簡單,但許多貴重的藥材都在深山之中,不僅容易迷路,還會遇到飛禽走獸,是極危險的。但福寶開開心心地做了那麼多年,只是想讓姐姐頓頓都能吃一大桶飯。
她其實並不笨,只是性子衝動赤誠,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性子麼?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適合後宮的生活,不知道深宮危險麼?她可是每三年就有一大劫的,可她卻還是為了姐姐的前程入了宮,成了宮妃。
她其實在宮裡也沒過奢華的生活,宮裡的一切,都是有份例的,平時還要打賞下人,香君和太后賞賜給她的東西,她自己都沒有用過,省下的錢,都給香君帶去了江南,給了她的姐姐。
她雖然藏不住事兒,可哥哥白凡其實是姐姐的秘密,她不也守了這麼多年,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過麼?
其實不僅僅是對她的姐姐,還有太后和香君,福寶也算得上是一片赤誠。
太后被皇帝氣到要摔倒的時候,福寶衝過去扶著太后,不是因為她真的愚蠢,而是因為她就是那樣善良的性子,下意識地覺得太后的安危更重要,不願意太后娘娘摔倒在地上。
所以,香君怎麼會不喜歡福寶呢?
看著福寶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赤誠單純的樣子,香君便是高興的。
可她還是錯了。
她把福寶當做一隻深宮裡不該有的稀有的鳥兒養著,卻忘記了,這吃人的地方容不下單純。
這南方的鳥兒,在寒冷的北方是活不下去的。
南方的燕終成了北地的魂,就算借了春日的命,冬天一到,還是要還的。
……
顧亭雪一直抱著香君直到天光微微發白。
香君也不記得自己昨夜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興許是前些日子太累了,竟然就這麼無知無覺地睡了一晚上。
清晨醒來的時候,她還在顧亭雪的懷抱裡,顧亭雪靠在窗邊,就這麼抱了她一晚上。
香君輕輕地推了推顧亭雪。
顧亭雪緩緩睜開眼睛,“娘娘醒了?”
“你傻不傻,怎麼就這麼抱著我一晚上?”
“想讓你好好睡一覺。”
香君趕緊從顧亭雪身上下來,摸了摸顧亭雪的腿。
“可還有知覺?”
顧亭雪笑了笑,“是有些痠痛,娘娘給我揉揉?”
香君立刻伸出手給顧亭雪捏腿,顧亭雪一愣,一把抓住了香君的手。
“娘娘,不必如此。”
顧亭雪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很不習慣香君這樣。
“亭雪,以後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不必叫我娘娘了。”
“為何?是因為福姬?”
香君搖搖頭,“是也不是,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麼?”
“怕我會變成和皇帝一樣的人。怕有朝一日,我會被這九重朱闕變成皇權的提線傀儡,變成一個套著人皮的骷髏。亭雪,我雖想要爬到最高處,可人這一生,活到最後,若真活得沒心沒肝,又有什麼意思?”
香君看向顧亭雪。
顧亭雪思索著香君的話,有一瞬的失神。
小時候在北蒙的時候,他和母親和奴隸差不多,後來回到京城,直到能替皇上出宮辦事之前,他幾乎就沒有出過皇宮。
顧亭雪的一生,幾乎都活在皇權的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