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好地方,但江南的人卻不都是好人。尤其是那些氏族,從前臣妾就最不喜歡這些人。他們透過同年、門生、故舊連成一片,同氣連枝,可會欺負人了,我爹爹這種商賈之人,沒少受他們的氣。”
聽到香君這樣說,皇帝倒是有了些興趣。
“最近江南發生了些事情,朕想知道你怎麼看。”
皇帝略略地說了一下欽差死了的事情。
“臣妾覺得不稀奇呢,皇上您是不知道,因為江南文風盛行,那群文人墨客們因著自己有些讀書人簇擁,就敢幹涉朝廷的政令,滿肚子酸言酸語。哭廟有什麼?私下裡對朝廷不滿的話更多。而且他們背後都是各個氏族大家,這些人操控江南的一切,可謂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如今,欽差死在了江南,臣妾倒是覺得是他們敢做的事情。皇上趁此機會,好好收拾這些人才好呢。”
皇帝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香君對江南那些門閥士族的瞭解,甚至超過朝中的許多大臣。
“愛妃對江南那些人的瞭解,倒是讓朕驚訝。”
“皇上,您忘記我什麼出身了嗎?我爹爹,從前可是江南的大鹽商,與這些人打交道可不少呢,那些人是個什麼德行,臣妾和臣妾的哥哥都清楚得很。”
皇帝意識到,是啊,香君長在江南的鉅富之家中,她又這麼聰慧,能看懂這些,也不稀奇。
“既然如此,朕也想聽聽你的想法,這江南抗糧不交,欽差又死在江南,你覺得朕應該怎麼辦?”
香君心裡又隱隱的激動。
她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這一刻,是終於來臨了。
她可一定要小心回答才是啊。
“說句不該說的話,臣妾覺得,江南的門閥士族都該死。這些人把持地方官府,兼併土地,偷稅漏稅,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皇上別看江南富庶,但是江南的百姓卻是過得生不如死。”
皇帝倒是沒想到香君的話說得這麼激烈。
“你父親可是富商,愛妃怎麼會對著窮苦百姓的苦處感受如此深刻?”
“就因為臣妾的父親是鹽商,所以最是知道江南發生了什麼。父親的院子裡,養了不少揚州瘦馬,都是要送給江南的那些士紳的,這些女子,每一個都有一個悲慘至極的身世。”
香君見給皇帝講百姓的可憐,但見皇帝表現得平平,便又開始講江南氏族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回,皇帝是終於有了反應了。
從前,皇帝只是覺得江南的氏族是他的心腹大患,可聽到香君的表述,他才知道,那群江南氏族竟然比他這個皇帝還有錢。
聽到香君講到院子裡裝都裝不下的金銀珠寶,講到他們偷偷開海市,賺了數不清的白銀,卻一份稅都不交,皇帝都要氣死。
這些人,只怕比他這個皇帝還要像皇帝。
香君氣鼓鼓地說:“臣妾覺得,皇上就應該雷霆手段,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皇帝正生氣呢,聽到香君詞語,卻忍不住失笑,無奈道:“那文人的唾沫星子能把朕淹死,只怕朕要被他們罵一千年,那樣朕可就要成暴君了。”
香君無語,身後名有什麼重要的?
暴君又如何?
她巴不得遺臭萬年,也總比無聲無息地活一輩子好。
“是啊,皇上擔心的也對,江南五府的那些人沆瀣一氣,互為鄉黨,最是會互相包庇。這一殺,還真的要殺個血流成河,天下人不瞭解,還誤會皇上是暴君呢……要是能讓他們狗咬狗,互相攻訐,才好呢。”
皇帝眼神一變,忽的目光銳利地看向香君。
“愛妃說者無心,但卻恰恰說到了點子上。是啊,江南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是因為江南五府之人,都有共同的利益。之前的欽差雖然對朕忠心,卻不懂江南,所以才把事情辦成這樣,害得朕陷入被動。”
皇帝看香君眼神,甚至滿意。
他打量著香君,半晌才笑著說:“我看,愛妃倒是比他適合做這個欽差,朕應該讓你去江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