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先生不語,抬指憑空一劃。
指尖透露雪色鋒芒,一股禁忌力量從中迸發,晦澀而神秘,起初只是一抹,而後竟擴張至三丈,宛如一柄利劍,隨後脫指而出,倏然間,漁夫失神未曾抵擋,被狠狠擊飛。
其胸口處留下一道深刻見骨的劍痕,血淋淋的,不曾癒合。
這招“彈指鋒芒”,不過是世間修士最為常見的一招,旨在以自身大道之力凝聚為指尖一點,以達到出奇效果。
但諸葛孔明是何等人物?
三教合一,合道於天。
以他的大道凝聚而成,這一指,漁夫可算是終身“殘廢”了,雖不至於生死道消,但其“三花”再難聚頂。換而言之,漁夫此生此世,再也無法立身聖者之境,修道知人所夢寐以求的與天同壽,與日月同光,與他再也無緣!
可想而知,這對於漁夫是一種怎樣的嚴懲。
這相當於斷了他的修行之路。
“諸葛孔明!大劫將至,何以如此小肚雞腸,一條鄉間野命罷了,殺了便殺了,毀我大道作甚?就不怕天劫壓頂時,抗不住那滅頂之災?”漁夫徹底慌了神。
半輩子道業被斬尚可重修,但斷了他的道根,影響何其之大。
修道之人不求長生,難道求正氣長存?
諸葛孔明單手負後,施然道:“暗夜將至,亦不可捨去點滴光明。如此亂世,是我諸葛孔明之不幸,卻非此間少年之不幸。”說到這裡,諸葛孔明忍俊不禁,又道:“也罷,與爾等畜生言此道理,何異於對牛彈琴,與井蛙語海?倒是諸葛之過。”
諸葛孔明走出小舟。
“天地之大,望你好自為之。此乃諸葛最後加之於你的勸告,如若不聽,未來便莫怪刀鋒無情。”
漁夫報以冷笑,不以為意。
諸葛孔明到底還是要親眼看看那個自己伸手就能救到的孩子,看看那個明明天賦異稟卻就此夭折的孩子。
他一路走到籬笆外,望向梨樹下。
看見一身黑衣染血卻強忍不哭的崔平安把張揚子抱進了黑漆漆的棺材。
在崔平安旁邊還有一人。
黑衣如墨,黑棺如漆。
諸葛孔明一眼看出此人來歷,卻明知故問道:“閣下便是白揚畢生之敵,名赫中洲的背棺客燕崢嶸?”
黑衣人沒有看他,只冷冷道:“不錯!”
諸葛孔明又問道:“你此次前來,目的就是為了收他為徒?”
黑衣人道:“不錯!”
諸葛孔明目光一凝,說了句他不該說的話,道:“在閣下眼皮子底下,徒弟的朋友死於非命,以閣下的手段,救人何其輕鬆,那麼閣下又為何非要見死不救?”
黑衣人道:“他朋友死了,與我何干?”
聽到這,諸葛孔明瞧了崔平安一眼。見崔平安面無表情,諸葛孔明只得嘆息一聲。
明話不能說,暗話聽不懂。
諸葛亦無奈。
只怕崔平安懂而裝不懂。
那便是天王老子也勸不動的了。
崔平安用盡力氣背起棺材,燕崢嶸用藤條幫他綁住。
“崔平安,何不去見見他?”諸葛先生道。
“路有殊途,道不同歸。相見不如不見。”崔平安站起身來,面無表情。
“此路非走不可?”
“我只有這條路。”